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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承认

  第三十三章

  单刀

  一夜好眠,程溪这一觉睡醒,已经到晌午。

  天色清明,但没有多少明光照进窗,开了半扇的,有和煦的微风拂过,牵着素色的帘子荡起一层水波。

  程溪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起来洗漱洁净,给自己泡了杯金盏花茶。

  桌上没有留条,但饭团肯定是孟平川早起去买的。

  中秋那晚,孟平川骑车带她重回母校,吃一碗暖胃清甜的酒酿,告诉她“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时,程溪曾提了一嘴,说不止这家店她尤其钟意,还有百吃不厌的7-11便利店的饭团。

  旁的不行,就得是金枪鱼饭团。

  三角状,拿透明塑料纸包好的,只手掌心那么大,紫菜在外蘸蛋黄酱裹紧软香的糯米。

  一入口便能咬到馅儿,金枪鱼被打成泥,偶尔沾着没断干净的丝儿。

  新鲜之中又带着点初入口舌的腥咸,被濡湿后与饭香交融,吃起来永远不过瘾。

  程溪吃得最多的时候,是高三的晚自习。

  埋头于题海之时,嘴里留一抹余味,便能轻松治愈一整天的疲劳。

  如今她即将大学毕业,再看这小小的一个饭团,心里竟莫名有些触动。

  以前没人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尽管有时她会假意说到,期待有人记住。

  但有同学肯出去替大家跑腿买吃的,就已然是“大公无私”,哪还有人敢挑三拣四?

  就算有,这人也不大识趣。

  如今她早已撕毁假面,如无必要,不再苛求自己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却有一个人不动声色的记下了她喜欢的碎片,林林总总,只是拼完了不知是怎样一种画面。

  撕开包装纸,香味弥散开来,程溪有些回神了。

  打开窗,往远处的粼粼斑驳的树荫处看,学着日剧里那些因烦恼和自由而绽放的少女,吃一大口饭团,嚼着嚼着,也就把明天可能会遇见的挫败给提早消化了。

  有什么好怕?

  孟平川离开程溪宿舍后,直接去了曼辉拳馆。

  人还没进门就被扁担拦下,扁担冲他挤眉弄眼,小声说:“拳馆来了个神经病。”

  孟平川神色淡淡,“还能比你更不正常?”

  扁担“嘘”了声,把他拉到门卫室,“啧!那可比我不正常多了!”

  扁担并拢五指在脖子前一割,“里头那人说要找你比武,脑后扎一揪儿,看起来就跟一卖狗皮膏药的古代人似的,一进来就大喊你的名字,特像《精武门》里找陈真单挑的日本人。”

  孟平川:“……滚你,该干嘛干嘛去。”

  “哎哎!我说的都是真的!”

  孟平川往后摆了下手,给门卫王叔发了根烟,自己往拳馆里走。

  “真别去!那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我等下就进去把他打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扁担拉住孟平川的胳膊。

  孟平川问:“那他要是天天来,你就天天跟他后头撵?”

  扁担回答时一脸认真,“嗯!川哥你放心,我肯定能给你轰走他!”

  孟平川笑了下,“傻小子,越怕麻烦就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是祸就必定躲不过。

  孟平川跟往常一样,进去后往贴着自己名字的储物柜方向走。

  预备换好衣服,正常上课。

  那人就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不动,冷冽的目光像是要剔了孟平川的反骨。

  孟平川丝毫不惧,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姿态一如往常。

  等孟平川把上衣脱了,换上黑色紧身背心。

  那人似乎也是等待已久,沉着发声:“孟平川。”

  孟平川手上动作顿了下,顷刻间恢复,侧过身,头也不抬的问:“有事?”

  “没大事,我阿厉就想找你比划比划。”

  他双手别在身后,语气轻佻:“听说曼辉拳馆这两年出了个能人,早就想来讨教,苦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孟平川笑了下,不轻不重说了句:“这是拳馆,不是武馆。”

  扁担围过来,挡在二人中间,冲阿厉摆摆手:“你赶紧走吧!留下过年呢?你也听到了,曼辉不是武馆,不接受踢馆,你自个儿看看我们这的装潢,那一看那就是高级健身会所哇!比划什么比划!”

  阿厉冷笑一声,目光锁定孟平川,“怕我?”

  扁担愤懑:“谁怕谁是孙子!我川哥那是懒得搭理你!”

  阿厉丝毫不动气,只定定与孟平川对视,嘴角一丝轻蔑扬起。

  孟平川把换下的衣服挂上,蹲下去换鞋,没有半点怯场的意思。

  他刚进拳馆那会儿,那一片儿确实有不少人来找茬,包括派出所民警,但大多数人都只是来探个虚实,看吉旸近来器重的新手下到底是何人。

  孟平川非但不理会他们的寻衅滋事,被迫动起手来时,甚至会有意放他们一马,点到即止,从不把事情闹大。

  平日吉旸出行,他也从不跟随左右。

  只踏踏实实在拳馆上班。

  一伙人盯了几天,没看出任何猫腻。

  多跑两趟,自然也就撤了。

  如今这人找上门,言语挑衅,绝非真心比划来的。

  孟平川站起身,抖了下缠在裤脚上的灰,忖度着说:“你走吧。”

  “你这是看不起我?!”阿厉大怒,一把将刚转身要跟孟平川说话的扁担推倒在地,欺身挥拳上去,打在扁担下巴上。

  扁担哟哟叫了两声,挣扎着爬起来,摸着自己屁股气得直跳脚:“一个大男人竟然搞偷袭!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了?!”

  “少废话!”

  “呵!老子就看不惯你这么横!”

  扁担撸起袖子,闷实的一拳打过去,被阿厉迅速躲开。

  扁担不会功夫,孟平川也不允许他学打拳,他会的只有小孩子打架那一套,毫无章法,逮着人影就一通乱打。

  先出拳,后挪步子。

  面对扁担这样的蛮劲,阿厉找不到更好的出拳机会,他看起来像是四处流窜的逃兵,毫无招架之力。

  但孟平川知道,他只是在审视时机。

  一击即中的时机。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扁担乱挥拳头,耳畔生风。

  还真有几拳能凑巧撞到阿厉肩上,只是阿厉身子骨强硬,就算被打中,扁担的拳头也没占到便宜,招招痛在关节上,得不偿失。

  等扁担稍微有些吃力,挥拳的速度变慢。

  阿厉轻巧别开身,趁扁担重新蓄力出拳的空档,眼疾手快捏住扁担的手腕,拿筋的手法很是劲道,扁担一声哭号,被他反扣在墙上。

  孟平川蹙眉,这是警察拿人的惯用手法。

  以柔打拙,不好勇斗狠式的打法。

  但下一秒,阿厉松开手,轻巧的后退半步想蓄力抬腿时,孟平川心里一愣,看他极好的弹跳能力,像是要下狠手踢在扁担的腰上。

  脾脏位置,下手并不致命。

  但人的腰部尤其脆弱,一旦中招,便是好一段时间不见血的磨人痛楚。

  孟平川呵斥一声:“住手!”

  声音还没散尽,他已经冲到扁担跟前,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一个跨步,直接往阿厉侧脸上出拳,他原本躲避不及,但孟平川及时收手。但阿厉已然怒火中烧,踢出去的腿直接曲起,朝孟平川发力。

  孟平川毫不躲闪,他临时侧身早已散去大部分后劲,但踢到孟平川大腿外侧时还是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

  “川哥!”扁担大喊一声。

  孟平川眼神冷冽,挨了一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只是迅速反应,一个箭步冲过去。

  摁住阿厉的肩膀,用力一拧,发出卡擦的声响。

  他只要再使一点力,阿厉的肩关节必然脱臼,但孟平川只是松开咬紧的腮帮子,松了手。

  退开一步,两人保持一定距离。

  阿厉神色稍微恢复,仍带着愠气,“你这是做什么!用得着你让我?”

  孟平川看了下扁担,淡淡道:“我不屑偷袭。”

  阿厉没有再起势,面色难看,正当僵持之时,从外头传来一阵响亮的拍掌声,孟平川看过去,只见吉旸的舅舅余路平笑着走过来。

  “精彩!精彩!”

  阿厉先向他使个眼色,微微鞠躬,“老板。”

  余路平应声,“阿川啊,这是我的保镖阿厉,我老跟他说拳馆有个比他功夫到家的人,他就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切磋一下,他这人就是个武痴,什么礼数都不懂,你可千万别见怪,都是自己人。”

  孟平川心里有数,“不会。”

  扁担在他身后瘪瘪嘴,小声嘀咕:“那我这是白挨了一顿打……”

  余路平拍拍他的肩,和善的说:“小伙子,你这一顿打确实冤枉,这么着,我跟吉旸说一声,让他给你放一个月假,工资照发,你看好不好?”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扁担挠挠头,看孟平川眼色,但他没外露什么表情,没有应允的意思,泄了气讪讪道:“老板您别跟我客气了,都是误会。”

  余路平笑说:“说得好!都是误会。”

  等有人到了,余路平使了个眼色,让阿厉出去等着,没他事了。

  室内安静如初,到十点,其他教练相继到拳馆,一切照旧。

  等在吉旸办公室,余路平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沏茶。

  他面上总是带笑,身上多有一分儒雅的气质,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茶水袅袅生香,他撇干净茶叶,给自己和孟平川都添上一小杯。

  “尝尝。”

  孟平川如实说,“我不懂茶。”

  “我也不懂,就是图个泡茶的清静。”

  “客气了。”

  余路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茶不错。”

  孟平川也随意喝了一口,茶水看起来清澈,但味道却比他料想的苦。

  “是不是有点涩?”

  “嗯。”

  “那就是了。”余路平给自己添满,“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茶也好,酒也好,不怎么看中牌子,就好一口烈的。”

  孟平川不好接话,余路平也不介意,放下杯子,手搭在沙发背上,“人也是一样,没点血性,我是看不上的。”

  孟平川心里清楚,刚刚阿厉那一出,分明就是余路平在探他的底。

  如此端茶围坐,也不过一场鸿门宴。

  孟平川耐住性子,等余路平自行点破用意。

  置身于此,明面气氛安宁,内心却焦灼、紧张。

  孟平川明白,他的任何意识、举动此刻都受到余路平目光的监视,一举一动都含了演戏成分,场面不知不觉沾染了戏剧性。

  片刻。

  “阿川,打拳的事吉旸已经跟你说过了。”

  “是。”

  余路平点点头,“你考虑得怎么样?”

  “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孟平川反问。

  余路平笑得平和,“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孟平川不出声,跟余路平对话,远比跟吉旸对峙费劲。

  “很多事,没有为什么,只有我乐不乐意做。人,也不必做到最好才能成功,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只需要比你的对手更有远见,更敢豁出命,方能保自己一方安宁。”余路平说。

  “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余路平答非所问,还是一副悠然的样子,“我说了,不是我非你不可,是你的父亲、女朋友,非你不可。”

  “你在威胁我?”

  “不,我欣赏你,自然先礼后兵。”

  已然没有退路,往前是冰天雪地,后退一步则是万丈深渊。

  孟平川沉口气,“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只打一个月比赛。”

  “行,一个赛季。”

  “每一场打完,我要立刻结算。”

  余路平含笑,“当然,价格绝对让你满意。”

  “不打生死局。”

  余路平顿住,点点头,“如果你能挺进决赛,我保你完身而退,这之前……”他轻蔑的笑一下,“弱者也配谈生死局?”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孟平川心惊。

  迅速跟余路平签了合同,孟平川走出拳馆,一口气才算喘顺。

  之后,余路平没再露面,连吉旸也不清楚他的动向。

  余路平为人谨慎,不仅自己开外围设置赌场,暗地里更是自己坐庄,在黑暗中操纵一切,稳赚不赔。

  所有暗箱,只有他自己和亲信过手。

  他那边没有动静,孟平川也一切如旧。

  到五一,学校道路上几乎看不见人,跟她一届的大四毕业生四处投递简历,有些甚至已经敲定工作,只等回校答辩。

  程溪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大多数时间与书虚度。

  五一那天,孟平川休假在家。

  傍晚。

  朱晨煲了一锅栗子老鸭汤,夏天喝了好去火,让程溪给孟平川哥俩送去。

  程溪迟疑,转而又有点小欣喜,挽着朱晨胳膊问:“你怎么突然对他俩这么好?以前煲汤从来没让我送过。”

  “嗨,还不是你爸欠的人情。”

  “……怎么了?”

  “前两天你爸那破电瓶车在半路坏了,孟平川下班撞见了,就帮着把车推回来,还自己做主把车上的电瓶给换了。”

  程溪轻笑,“那老程不得被你骂死啊?”

  “他不长心啊!不骂不行,人家跟我们是什么关系,哪好意思让人家掏钱换电瓶呐,后来我把钱给他们送去,他哥俩死活不肯要。”

  “……哦。”

  程溪听着听了心里高兴,问:“妈,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他们俩还挺好的?”

  “是啊,人都不坏。”朱晨忙着切菜,根本不往别处想,“特别是孟平川,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人长得也高大。”

  “你真这么觉得吗?”

  朱晨莫名,“是啊。”

  程溪内心暗喜,拉着朱晨胳膊说,“妈,你看人肯定准。”

  “那可不?”朱晨笑说,“是挺不错的,我给他留意留意,要是厂里有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好女孩,我就给他介绍。”

  程溪:“……”

  那还是算了吧。

  把汤送到,程溪在孟平川房间饶了一圈。

  还是跟她上次来一样,收拾得干净,只有电视上落了灰。

  他没提换电瓶的事,程溪也不说,只说朱晨对他印象挺好的。

  孟平川笑了笑,低头喝汤。

  “你把窗户开了。”

  “……可是在下雨欸。”

  孟平川端起来,喝完最后一口,“小雨,开了透气。”

  “行吧。”

  程溪走过去,漫不经心的推开窗,整个人当场怔住。

  回头一脸惊喜,“这是……”

  孟平川顺手洗了碗,从厨房出来,“嗯,仓库。”

  仓库?

  程溪把窗户全打开,正对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原本在外面可见的铁门被孟平川用黑色塑料布遮上,安了两处灯,开关在窗边。

  一打开,照在正对的整面墙上。

  墙面被涂成了深蓝色,荧光颜料画的鱼在灯光里闪烁。

  孟平川从后面抱住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程溪有些惊讶于他的浪漫,心里像是有破晓的日光注入,突破寒冷,只有越来越温暖的触感。

  那日孟平川翻墙进她的房间,从她的书中,知道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梦想”,他说会实现的,因为傻人有傻福。

  原来,真的会实现的。

  程溪平复自己的情绪,小声说:“都是你一个人画的?”

  “不是我画的。”

  程溪轻笑,“那是谁画的?”

  “我怎么知道。”

  “你就死撑吧……”拉不下脸皮的死傲娇!

  但程溪还是故意闹他,回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一脸得意,“你老损我,但我知道啊,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行。”

  “……不要脸了?”

  “哦,那你快点否认啊!”

  “傻样儿。”孟平川笑一下,亲了亲她的耳朵。

  程溪有些幼稚,“你不否认,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不默认。”

  “……还非得戳穿我!是谁说的看破不说破来着?”

  “我承认。”

  “嗯?”程溪撒娇,“你再说一遍哇!”

  孟平川松开手,大手拍到她头上,“快回家去,老子好话只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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