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惊变(四)_万有引力[无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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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惊变(四)

  南舟返回教堂,同队友们坐在一起,梳理盘点一日下来积累的线索。

  如今,经历了无数生死,一路走来,南舟这名非人类已经获得了队员们全盘的信任。

  让他单人去做最关键的接收物资这件事,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

  江舫将一张简单的地形手绘图放在中间:“我和冠雨沿着吊桥找过。教堂四周都是悬崖峭壁。”

  这是一片被独立开辟出来的小天地,不为世俗打扰,专为雪莱公爵服务的。

  根据往期的出入日志显示,只有城堡里的人会来这里祈祷。

  宋海凝问:“那下山的路就在吊桥那边了?”

  南舟:“我叫赵黎瑞去找。但是城堡里日常工作繁忙,公爵重病,离不开人,他们要想找路,恐怕得等到所有人都休息了才能出来。”

  “晚上啊。”队伍里最爱操心的华偲偲叹了一声,“那他们会不会很危险?我们不是只要努力活到第七天就好了吗?”

  在他看来,夜间行动,放在任何恐怖电影里都是纯粹的作死行为。

  江舫轻描淡写地提醒他:“我们是要‘活’到第七天。”

  副本性质是“探险解谜”。

  为此,去冒一些额外的险是必要的。

  只有收集更多的线索,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莫名其妙地死于某个根本未曾察觉的陷阱。

  南舟垂下眼睛,把对对岸六人的担心藏匿得很妥当。

  他平静道:“他们会有分寸。”

  耳钉男班杭盘腿坐在地上,抱臂端详着两封被按记忆誊抄下来的书信。

  他问:“‘鬣蜥的牙齿’是什么?”

  “恐龙化石吧。”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人,29岁的关俊良还是有一些杂学知识的,“我记得恐龙化石刚被发现的时候,是叫这个名字的。”

  班杭玩着自己已经褪色的耳钉,嘀嘀咕咕:“还挺浪漫。”

  这个年代,拥有公爵之位,年纪轻轻,眼看着要死了,不惦记着趁着最后的时光好吃好玩,或是一心一意把病治好,倒是想看恐龙牙齿,还挺风雅。

  第一天,万事未明。

  他们即使有着无穷的问题,也只能暂寄心间。

  第一天夜间,华偲偲想趁着夜深一探教堂,结果不慎碰到江舫和南舟在楼顶的彩绘玻璃前谈心,刚想打招呼,就被江舫呵斥了一声“滚”。

  华偲偲被骂得原地向后转,乖乖下楼。

  等坐定在祈祷长椅上,他才把双臂搭在木质椅背上,仰望着圆形穹隆上精致的彩绘,叹了一声。

  唉,小情侣吵架,殃及池鱼啊。

  他母亲是信教的,不过这个“教”的定义很是宽泛,带有浓厚的实用主义色彩。

  他父亲被慢性病常年缠身,母亲倾心照顾他之余,常带着年幼的小华去寺庙、道观、教堂,求天南海北的神明,想让父亲的病痊愈。

  年幼的时候,华偲偲不懂,被母亲许愿时的虔诚感染,也有样学样,试图复刻那份虔诚。

  等长大了,他明白了此举的意义,也从结果知道,医生都治不好父亲,何况是神。

  但他知道,母亲需要一个地方来寄托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于是,他依然跟着母亲去各个地方许下那明知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此时此刻,面对着神像,他惯性地双掌合十,许了个愿。

  希望老大和南哥别吵架了,好好过副本。

  根据他的观影经验,在各种故事里,这种毫无道理、怪力乱神的任务总有穷尽之时。

  他们总有可以回家的一天。

  ……但愿如此。

  但愿他们能和故事中的人一样幸运。

  祈祷完,华偲偲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完蛋。

  基督教不庇护同性恋。

  他在各个地方许愿,不小心许劈叉了。

  他赶忙合十告罪,希望耶稣大人装作没听到他刚才放的厥词,他刚才没留神,现在马上收回。

  待他放下双手,张开双眼,才骇然发现,在耶稣受难的神像下,立着骨架一样的基思牧师。

  在幽暗的烛影灯火中,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具骷髅的基思牧师的眼睛周身被黑暗包裹,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宛如两星鬼火。

  他看起来几乎要和耶稣受难的十字架融为一体。

  基思牧师面对他,张开了嘴。

  他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黑暗中,唯有一口牙齿整齐雪白得过分。

  他问:“你一个人吗?”

  华偲偲“啊”了一声。

  基思牧师:“你,来一趟。我有事情找你。”

  华偲偲又“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站起身,膝弯却把条椅猛地怼后一大截,发出了刺耳的动静。

  他在试图对外求援。

  正在隔壁的小走廊中研究画作的宋海凝听到正堂内传来的动静,快步赶来:“怎么……?”

  看到基思牧师,她的脚步霎时一顿。

  华偲偲没想到有人就在附近,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马上申请外援。

  他恭敬道:“牧师先生,您交代我的事情,我怕一个人办不好,我们两人一起去,怎么样?”

  基思牧师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便背过身去,整个人融入阴影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华偲偲和宋海凝一对眼神,双双跟上。

  脱离险境后,华偲偲惊魂未定,连夜找上了刚刚睡下的南舟和江舫,把自己的遭遇学给了他们听。

  南舟问:“他让你们做什么?”

  华偲偲拍着胸口,说:“他说他种的花开了,让我明天早起摘上十几朵,回来晒干做成花包,过几天后送给公爵先生。”

  宋海凝被他拐去走了这一遭,笑话他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你看你吓成什么样子。”

  华偲偲连连摆手,肯定道:“要是我一个人去,今晚我搞不好就回不来了!”

  宋海凝拍了一下他的脸:“你给我呸呸呸!”

  江舫轻声重复:“花包?”

  南舟看他:“怎么了吗?”

  为求谨慎,江舫没有把话说得太死:“他们有些过于亲密了。”

  不仅是基思牧师为他做花包的心,还有公爵信中那有意无意的撒娇语气。

  但南舟似乎对这一点并无质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他们是朋友吗?”

  江舫耸耸肩。

  南舟不懂复杂的人际关系,可以理解。

  他暂时记下了这点,转而问华宋二人:“办公室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据宋海凝说,他们几乎调查了教堂内能调查的所有房间,只有几个锁头蒙尘的房间打不开。

  还有就是牧师的个人卧室,同时也是他的办公室。

  他出入必锁,明显是不想要别人偷窥到他的私密之事。

  办公室唯一的通路,就是那扇门。

  甚至连原本该有窗户的地方也被砌死。

  也不知道牧师大人是怎么在这棺材一样的房间里办公睡觉的。

  “没有。”华偲偲答道,“我们进去还没有一分钟就出来了,里面的陈设从大面上来看没什么问题,其他的……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

  说到这里,四人对视,一片缄默。

  做花包这种小事,花一分钟就能说。

  这的确不值得专程叫人去那间密闭的办公室里。

  ……华偲偲刚才,可能真的躲过了一死。

  尽管连华偲偲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触犯了什么禁忌,才被基思盯上。

  他思来想去,心中微微一悸。

  不会是他在内心的许愿被基思听到了吧?

  基思难道是神本身?

  还是基思觉得自己亵渎了他所信仰的神?

  另一边,南舟注意到华偲偲莫名紧绷起来的神情,认为他是紧张,不由微叹一声,一本正经道:“要是我会开锁就好了。”

  江舫笑。

  他转移话题、试图让人放松下来的能力还是很差。

  但此时他们刚刚争执过,江舫的笑只展开了一半,便收了回去。

  他温声却客气道:“以后可以慢慢学。”

  宋海凝发现他们两人气氛有异,不像平时那样自然亲密,不由得和华偲偲对了一个视线。

  华偲偲冲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别问。

  第一天,只起了这一点看似无关紧要的风波。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下午,来吊桥边交接的还是赵黎瑞。

  二人对了一下手里的物品。

  今天,牧师送来的是一瓶白葡萄酒,两只面包,和一封信。

  信中依然是干巴巴地安慰,让他忍耐病痛,他在想办法。

  公爵又送了一只折纸动物来,附信道,他喝了他送来的酒,加了安眠药,昨夜睡得不错,头痛得好了一些,今天吃了什么,走了多远的路。

  都是些家长里短,日常琐事。

  以及,他很期待能在病好之后,和牧师先生一起去看“鬣蜥的牙齿”。

  两天,四封信,信息量已经足够。

  两个人,所有的话题都聚焦在“公爵的病”上了。

  公爵想要痊愈,牧师也一心想要给他治病。

  饱览电影的华偲偲第一个依常理提出疑问:“基思他不会是要召唤恶魔吧?”

  很多宗教电影里都有类似的情节。

  牧师或是童年不幸,或是有急于完成的心愿,而上帝和天使不响应他的祷告,他索性把自己献给恶魔,让恶魔替自己办事。

  他的朋友雪莱公爵得了致命的重病,不管是出于友情还是爱情,基思牧师说不定愿意替他奉献一切。

  眼前的情节发展,与电影完美契合。

  而在这类电影中,总会存在一些倒霉蛋,用来做恶魔的祭品。

  他们或许就是那个倒霉蛋。

  今天,他们也找到了证明这一点的证据。

  当然,线索不是从上锁的房间里找到的,是从他们作为副本人物的随身“行李”中找到的。

  结合从教堂中找到的本地信戳判断,他们虽然是在附近的城镇上招来教堂的,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他们并不是本地人,是从各个遥远的乡村来到这里做工的。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他们在这片被悬崖包围的化外之地消失,也没有亲人能及时发现。

  这简直就把“阴谋”两字写在了脸上。

  剧情推进到这里,其他四人都松了一口气。

  按照他们的经验,既然已经知道了boss的目的,他们只需要结伴行动,不作死,不和boss单独相处,并适当地运用道具防身,老老实实苟到第七天就好了。

  他们的行李中,可是有专业驱魔的十字架的。

  江舫对此不置可否。

  他问南舟:“下山的路找到了吗?”

  “城堡那边是有一条下山道。”南舟答,“他们走到了半山腰,远远看到了城镇,但没有尝试下去,怕走出副本范围,触犯什么禁忌。”

  讨论到这里,大家心中都松弛了不少。

  这应该是一个简单的副本。

  但是,仍有一个问题横亘在所有人心中。

  为什么“不许过桥”呢?

  这个要求,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像是一个诱惑,又像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他们应该听从要求吗?

  还是说,那个声音,其实也是阴谋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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