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_忍顾来时惜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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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知道程家永远都摆脱不了堂口组织的纠缠,但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之前的所有计划都不得不推翻重来。

  最让他自乱阵脚的是,在这个时候把她牵连进来。

  若他孤身一人,一切皆可被抛。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功亏一篑。

  可现在,最好的办法,却是要伤害她——一个让他开始想要认真生活的人。同时还要违背自己的原则——一个他坚持了二十几年的原则。

  程惜喜欢纯粹的东西,喜欢干净地活着。从不愿意尝试的父亲的活法,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跌入黑暗的一天。

  成惜奈的长指不甘地穿插在自己的碎发间,手背青筋突起,眼底的墨色破碎成点点星光。另一只手在手机通讯录上寻找着,闭眼,拨通了一个联系人。

  “喂,哪位?”

  “程惜。”

  “惜儿?!”

  “是我,叔父。”

  …………

  夜色凉进他的骨髓里,他知道,成惜奈一直藏着护着的那个程惜,从这一刻起,再也不能干净了。

  乔忍,乔忍,我为你跌堕,我为你立国——如果这一切之后,你我安然无恙,而你还能原谅我,我会选择告诉你。

  夜半醒来,渴得不行,乔忍开了灯爬起来去倒水喝。

  黑漆漆的走廊,她担心开灯干扰到程惜,便借着月光摸索着。但其实在她打开房门的时候,成惜奈就知道她起来了,他从床脚旁站起来,在她倒水的时候出了房间,转而进了书房。

  乔忍捧着一杯温白开回来的时候,路过他的房间,停下来,静静地在他房门外站着。

  程惜,你今晚会做梦吗?你的梦是什么样子的?跟我有关吗?

  乔忍看着他房门,心绪杂乱无边,言语堆在灰色地带,为什么呢?连“晚安”都说不出口。

  成惜奈的书房就在走廊的尽头,他没关门,屈腿坐在书房桌脚旁,一双风华无双的墨眸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她,如皎月般美好,如狡兔般聪明,带着他最干净的那部分记忆,有点傻,有点冲动,就这么站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这一切都值得吗?比这双手还值得吗?

  成惜奈把双手摊开在膝盖上,低头看着,看见了那年它们被皮鞋碾在水泥地上的一幕。

  他立刻收起手掌,缩成双拳,心里的无力感却瞬间变得更巨大,差点把他湮没——因为他的这双手……使不上力。

  乔忍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久久地入不了眠,翻来覆去,往事压抑不住,时不时地挠着她的心门,让她辗转难眠。

  明明跟程惜离这么近了,为什么还是看不见光?为什么还有熟悉的伤悲涌上来,叫嚣着要把她吞没?

  难道连程惜都救不了她了吗?救不了罪孽深重的乔忍了吗?

  天还未亮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早上洗漱完下楼去的时候,乔忍看见阿姨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了。成惜奈从外面走进来,乔忍立刻说了声“早安”,然后竟然感觉有点局促,站在沙发旁看着他。

  成惜奈看她一眼,回了句“早”,在沙发上坐下来看晨报。

  乔忍内心欢欣,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回应她的“早安”,是不是代表着他们之间稍稍近了一点?

  吃早餐的时候,乔忍发现程惜吃得很少,好像他晚餐也吃得特别少。见他放下餐具,乔忍忍不住问了句:“程惜,你不多吃点?”

  “我不饿。”成惜奈起身往吧台走去。

  乔忍“哦”了一声。他穿着休闲的纯黑色卫衣和黑色长裤长裤,俊眉修眼,冠玉之肤,模样看着比学生还年轻,但是气质寡淡,身板也有点单薄。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飘飘摇摇,要把心都淋湿掉。

  成惜奈在吧台边拿杯子倒着水,背对着乔忍,换上了比平时更冷漠的面具,说:“等一下我助理会送你去公司,这次之后,乔忍,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乔忍喝着牛奶,听见他最后一句话,牛奶呛进喉间,引发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过之后,她转头看着他背影,“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成惜奈依旧背对着她,语气淡漠,“像你一样喜欢我的人很多,你只是其中一个,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望你能清楚,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

  “仅止于此?”乔忍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走过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有点浮,她扳转他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成惜奈垂眸看着她,神情如覆冰霜,却突然嘲讽地笑开,他慢慢凑到乔忍耳边,字句清晰地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够清楚了吗?”

  像炸弹,像天地倾覆,像宇宙毁灭。

  乔忍退后两步扶住吧台边沿,她承认自己感到剧痛,心在瞬间碎成千万片。

  “你不是程惜!你不是我的程惜!你把他还给我!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冒充他?为什么!”乔忍抓着他的衣襟愤然质问道,话还没说完却开始哭了。

  成惜奈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撕开,疼得要命,疼到他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你说啊,你为什么可以凭空消失?又为什么要顶着这张脸出现?为什么!”乔忍脸上的泪汹涌而下。

  看着一直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从不过问一切的人终于哭着问了出来。成惜奈把她的手指从自己的衣襟上一根一根地掰开,墨色的眸冷凝着看她说:“我一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什么程惜。”

  快要窒息了。

  成惜奈强忍着心口喷薄而出的疼痛,把眼前的泪人拖到门边,“不要靠近我,谢谢你。”

  乔忍挣扎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不肯出去,“不!我不要!程惜,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成惜奈紧抿着唇,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车旁的助理小张。小张犹豫了一下,赶紧跑过来,扶住乔忍纤细的手臂,借着成惜奈的力把她带出了门线。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程惜,程惜!”乔忍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成惜奈关上门,反锁,背靠在门上,听着她的伤心至骨的哭声和拍门声还有外面的倾盆大雨声,心被撕开一道道口子来,比当年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还痛。

  乔忍被小张护着带到车旁,又挣开小张,冒着雨水跑回去,使劲拍着门,泣不成声,“程惜,程惜,不要推开我,我求你、我求你!”

  过往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现,那是她抱在怀里五年的宝物。

  拿着画笔被她撞到的程惜,翻着她的书看的程惜——“这是你的吗?批注写得比书的内容还精彩。”

  美术课堂上挽着袖子调颜色的程惜,站起来帮她解围的程惜——“老师,她是旁听生,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的。”

  夕阳下站在公交车站,双手插在裤兜里的程惜——“乔忍,我喜欢你。”

  带她买书、带她逛小吃街、帮她补习的程惜…………

  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乔忍蹲下来,放声痛哭。

  隔着一扇门的成惜奈背贴着门,仰头,闭上眼。

  先离开我,谢谢你。

  美国旧金山的一个华人聚集街区里,旧式又不失奢华的四合院里,程博空看着堂下的几个儿子孙子,花白的胡须都气得发抖。

  “你们这些人,几年的时间,连惜儿是死是活都没搞清楚!有什么颜面面对程家祖先?啊?”他手中的拐杖一下一下顿在地上,稍稍平复了情绪说道,“我不管你们各自手上现在的恩怨纠缠,既然现在惜儿需要,就统统给我听候他差遣。”

  下面的人都没敢出大气,谁都知道程博空在黑道上能有今天的势力,全靠程惜父亲当年的能耐。而程惜这么多年下落不明,偏偏在这时候冒出来,也没什么可怨的,顶多心里不平衡一下。

  程博空老了,这些年心里只有一件事,想着当年没能在政府手里救下程惜的父亲,想着流落在外或已遭不幸的程惜。

  而如今终于有了音讯,他恨不能把自己拥有的全部给程惜。

  让手下人拨通程惜的电话,“喂?惜儿,我已经让一些人先回去了。”

  “谢谢叔父。”电话那端的声音平淡,又像在压抑着什么。

  “黑焰堂的势力主要纠结在中国大陆,我今晚就动身回国。”

  “不用了叔父,我人已经在机场了。”

  通话结束之后,程博空看着庭院里的花草,他还记得以前总是抱着个画架在观察花花草草的那个小男孩,那时候看着程惜早慧又干净的双眼,他曾以为,那个小孩,永远都不会跟自己这些人走到同一条道上。

  那现在,是因为被阴魂不散的堂口组织找到了,这才不得已来跟他取得联系的吗?

  如果是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那天乔忍没有被小张送到公司,而是回了公寓,小张一路没听见她的声音,连哭也没再哭,只是呆滞地靠在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

  小张心想,先生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上次,明明看见先生拿着乔小姐的咖啡笑了,很微妙又很开心的那种笑,怎么才过了一天,两人之间就成了这样呢?

  晚上,乔忍拉上窗帘的时候,隐在巷口处的几个路人还在徘徊着,如果认真看,就会发现这几个人一整天都在这附近,甚至连乔忍的房里熄了灯,也没离开。

  他们安静、训练有素、伪装成路人,留意着每一个行为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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