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_忍顾来时惜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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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的手机借我一下可以吗?”她站在一名“保镖”面前,平平常常地问。

  那“保镖”扭头去看钟夜,钟夜示意他随便,因为他自己现在根本没心思理这里的事,他满心只想着怎样离开这里,怎样把程惜引出来。

  “保镖”见乔忍病弱,模样又可怜,便把手机借给了她。

  乔忍回房间打开手机浏览器开始搜“程惜”两个字,越看,手就越抖。

  小林很不安,上前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她说了一句:“小林,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出去之后,乔忍拨了个号码,却久久没人接;她再拨,还是没人接。

  她乔忍,才没有那么弱,几篇新闻报道就想打败她吗?

  她一定要听程惜亲口否认,否认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否认那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否认那些随时会让她发疯的事。

  “嘟”声持续响着。另一边,程惜正在纽约开完一场会,拿着手机走在廊道里,心里快速权衡着——这个号码完全陌生,不是乔忍的。但打电话的人,会不会是她?如果是,她身边有没有人在监听?如果有,他要狠着多大的心说出口?会不会控制不好情绪让钟夜的人听出什么来?

  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全部目的都只在于让程家家破人亡,他们会像七年前那样,单单为了折磨狱中的父亲,就把母亲囚禁起来。现在,也会单单为了折磨他,就把乔忍……

  程惜不敢想,把手机丢给小张。小张迟疑着接了电话,“喂?”

  “……”这不是他的声音,乔忍抓着手机问:“小张吗?我找程惜。”

  “乔——”小张显然也拿不准那边有没有人在监听,改口问道,“请问您哪位?”

  “哪位?”乔忍的手心都冒出冷汗了,心里的不安渐渐上涌,她没注意到听见她说了“程惜”二字之后走进病房的钟夜,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乔忍,你他妈耳聋了吗?”

  小张瞠目,看向程惜,程惜示意他去旁边无人的角落,打开扬声器。

  “程惜在哪?我要找他。”程惜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皱了眉,他之前跟林奎奎说的话,她没转告给乔忍?

  “先生他在开会。”

  “那我问你,”乔忍的声音开始颤抖,直觉让她的心开始慢慢坠落,拼命使得声音平静再平静,“他跟王安黛……订婚的事,是怎么回事?”

  小张又看向程惜,程惜冷着脸转过身去,她声音里的颤抖,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事情,开始脱离了控制。

  小张知道先生的意思,一咬牙,答她:“就是那么回事,他们要订婚了,等先生回去就举办宴会。如果乔小姐想祝福他们,我帮你转————喂?”

  乔忍手中的手机落在地上,又慌忙捡起来看了一下号码,她的心从缓慢地坠落变为狠狠一沉,沉入无止境的深渊。

  连带着她整个人,仿佛也踩错了楼梯一般,直直地滚落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那是他的号码,电视上、网页上、新闻里,全都是他,眼泪砸在手背上还是热的,她没有睡着,她醒着,一切都是真的。

  另一边,程惜收起手机,胸口的剧痛那么强烈,简直不能呼吸,他说:“给我订机票,回国。”

  乔忍踉跄着扑到门边,又被钟夜拉回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你跟程惜很熟?”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她嘴里喃喃着这句话,想起什么,用最后残存的理智从桌上拿了钱包装进口袋里。乔忍挣开钟夜的手,去扭开门把。

  钟夜一把把她拽回床上,“你回来!爷问你是不是跟程惜很熟?他喜欢你吗?”

  乔忍睁着大大的眼睛,任由眼泪从眼角一串串滑落,“你是在问我,太阳会从西边升起吗?你是在问我,地球是绕着月亮在转的吗?”

  “疯女人。”钟夜出了病房,让手下人守着房门。

  乔母在这时提着水果和早餐回来,见乔忍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脸上泪痕重重。

  她扔下水果,“死小孩,你这是怎么了?”

  “妈,你能回家帮我把那本画册拿过来吗?”乔忍看着天花板说,“我好想看。”

  “你先把早餐吃了。”乔母打开食盒。

  “妈,我好想看。”

  乔母叹了口气,“知道啦,那也是程惜画的吧,看把你给宝贝的。”

  “妈,对不起,我总是长不大,让你担心了二十几年。”

  “妈,对不起。”

  乔忍侧过身,把脸埋在被子里。乔母知道她上次抑郁症复发还没过去,也没说什么,默默抹了把泪,说:“好啦,我回家帮你带画册,你听话,把早餐吃了。”

  “好。”

  乔忍听见她关了房门出去,起身把床边那本小画册也装进口袋里,打开门,却被门外的“保镖”推回来。

  房门重新关上,乔忍使劲拍着门,哭到喘不过气来,“让我出去,我求你,我要离开。”

  她的声音虚弱而无力,意识飘在空无一物的真空中,久久地着不了陆。

  门外没有人理她,直到王安黛带着几名保镖打开房门。

  钟夜一看见这个报纸上的王家千金,双眼眯起来,恨意绕上心头,又忌惮她身边的几个保镖和楼下无数的便衣打手。

  “离开?”王安黛一手捏住乔忍的下巴,冷笑道,“贱人,你想去哪儿?”

  乔忍看着她的双眼,吐出三个字——“给我滚。”

  王安黛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扯,凑到乔忍的耳边缓缓说道:“知道吗?我和程惜,指腹为婚,青梅竹马,金童玉女。你的存在,从头到尾就是在自取其辱。听清楚了吗?”

  乔忍感觉自己原本已经痛到毫无知觉的心脏又重新痛了一遍,再差一点就可以毫无悬念地腐烂了。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你能让我出去吗?”

  “可以啊,”王安黛放开她的头发,手指点着红唇说,“唔……叫我‘程夫人’,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罪孽深重的乔忍,你还在挣扎什么?

  这个房间里全都是他的身影,那个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的程惜,又亲手把她推进更恐怖的深渊的程惜,她再也无法忍受待在这个房间。

  乔忍张了张嘴,轻飘飘的称呼从她口中飞出去——“程夫人。”

  向命运妥协,向自己妥协,向全世界妥协。

  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为什么不让她死在昨晚的抢救室?

  活着,活着,让她活过来知道程惜跟他的青梅要结婚的消息?

  “我要离开。”

  “好啊,离开了,就再也不要回来。”王安黛把她推出门外。

  钟夜扣住她的手腕,一名从楼下跑上来的“保镖”及时地凑在他耳边说:“堂主,下面的人已经全部撤了。”

  “看来真是一个普通女人。”钟夜放开她的手,乔忍踉跄了一步,扶住廊道的墙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站得住。

  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妄图得到爱情的普通女人。

  她满身是伤,她忘记了怎么说话,她再也不要留在这里。

  乔忍不知道自己走到大街上的,她站在来往的人群中,穿着拖鞋,一身病号服,披散着长发。

  全世界都在正常运转着,只有她一个人,仿佛死了一般。

  我还活着吗?我要去哪里?我可以去哪里?

  程惜,订婚,七中,画册,抑郁,自闭,母亲,梧桐树,咖啡厂,父亲,抛弃,山坡,自行车…………乔颂。

  她顺着记忆的曲线,跌跌撞撞地往火车站走去。

  乔忍真希望自己能一头栽下去,再也不要起来,这也是另一种逃避的方式。

  没有所谓的得到,也没有所谓的失而复得,她一直都在失去,束手无策。

  “回梅州的。”她对售票员说了一句,脑海里有一束一束的梧桐花盛开,凋落,飘下来。

  乔忍坐在火车上,听见十七岁那年程惜说:“这是你的吗?批注写得比书的内容还精彩。”

  可是,他不要她了,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眼前的景色一一掠过,乔忍忘记了身在何处,年岁颠倒,山河永在,她选择了长眠。

  如果我不遇见你就好了,如果我只是那个自闭又抑郁的乔忍就好了。

  我本来就是那个自闭、抑郁、罪不可赦的乔忍啊。

  我浑身飘着纷纷大雪,我注定走不出冬天的长夜。

  订婚,订婚,与别的女人,与你的青梅竹马。

  我是不是一个笑话啊?我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

  可是我爱你呢。

  可是你并不屑。

  可是我就是一个笑话。

  知道什么是疲累吗?比伤悲更无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列车员的提示在耳边响起,乔忍扶着火车门踉跄着走下去,面前是荒凉的站台,低垂的云幕,空旷的铁轨——跟那年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岁月的洪荒一下子就把她带到这个陌生的不讨喜的时点,她手足无措。

  身上宽大的病号服被风吹得鼓起来,长发也绕在脸上挡住视线,乔忍拢了拢头发,沿着铁轨一直往前走。

  走到镇上,她渴得不行,正午的太阳也特别毒,身上的现金已经没多少了,她买了一瓶矿泉水,走进镇上的图书馆。

  阅览区里有一对姐弟正在一起阅读着一本童话故事书,弟弟靠在姐姐上身,安静又专心地看出,姐姐的下巴放在弟弟的头顶,他们的目光一定是以一样的速度扫过那些字的。

  这一幕牵动了埋在乔忍记忆深处的场景,让她内心铺天盖地的疼痛再也绷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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