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_忍顾来时惜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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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程惜不愿意让她发现这样的自己。

  “我在想,你高中时是不是因为懒,所以不留长头发?”

  “唔……”乔忍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我现在也很懒,但我记得你说过想看我留长发的样子。”

  程惜满心柔软,把她拉起来,看着她,沙哑着声音说:“很好看。”

  但是不对劲,很好看就很好看,为什么开始脱她衣服?乔忍护住自己的T裇,惊慌道:“你、你做什么!”

  “头发洗完了,该洗身子了。”程惜淡然地站在浴缸面前,就好像在说‘汤喝完了,该吃饭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我可以自己洗啊!我的手没有受伤。”

  “不行,你会碰到伤口,医生不准那里触到水。”

  “不会!我可以拿毛巾轻轻擦洗,我不会碰到伤口的。”乔忍见他还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便举起手来发誓说,“我保证!”

  “保证没用,”程惜挽起掉落下来的袖子,走近一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洗。”

  “啊?!!”乔忍敢说,此刻的自己一定是……花容失色……脸上轰轰烈烈地烧起来,结巴道,“我、我怎么完全不、不记得?!”

  程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个,还是不行,我……我……”乔忍嗫嚅良久,低下头声弱如蚊,“……我害羞。”

  “好吧,你小心点洗。”程惜神色淡漠地走过去,捧着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才走出浴室,帮她关上门。

  出了门后他才扶着墙壁开始笑,笑得弯下腰,刚刚他的乔乔说什么?她……害羞?

  怎么这么懂得侵占他的内心?

  乔母过来的时候,乔忍已经吃过饭睡着了。

  她看着程惜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心里也不知怎么的,那块大石头突然间落下来,肩上一轻,整个人都解脱出来。

  十年前的变故,不止是乔忍一个人心里永远的深渊,对乔母而言,也同样如同刺一般,扎在心上触碰不得。

  儿子意外死去,丈夫离家出走,女儿陷入严重抑郁,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还要照顾年少自闭的乔忍。

  她也并非毫无芥蒂,潜意识里,乔颂的死总是跟乔忍挂钩的,所以她曾骂她是罪人,罪不可赦的人。

  她也曾抛却母亲的身份,站在局外冷漠残忍地指责审判过一个无知且无辜的女孩、一个已经遭受父亲无情对待与抛弃的可怜小孩——而这,几乎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现在终于有个能耐强大的男人出现在乔忍的生命里,她与她之间看似永远无解的困境,似乎也可以解开了。

  她也该回去陪那个沉入潭底的儿子了,这些年她无暇陪过他。

  “程惜。”乔母站在玄关处喊了他一声。

  “伯母,”程惜一直在看着乔忍的睡颜发呆,没注意到乔母何时来到的,“你腿上的伤好点了吗?怎么一个人上来了?王伯呢?”

  他扶她坐下,乔母笑了笑说:“腿好多了,勉强能走了。”

  她没有去看乔忍,神情有点恍惚地问了句:“我听王司机说,她逃出青山院,自己来到五华这个镇。那……”

  程惜在她对面坐下,十指交叉着悬空放在膝盖间,低着头说:“我打算带她回广州检查一下。现在的情况……思维不是太清晰,神识……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

  他抬起头来,眼角眉梢透着难言的复杂情愫,“我感觉,她似乎刻意忘了一些东西,不是失忆,是刻意在逃避。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她的记忆顺序好像被打乱了。”

  “我知道,她不是不记得,她是……不愿意记得。”乔母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直觉乔忍完全想起了真相,关于乔颂的那些……对她而言堪称残忍的事。

  因为程惜说的情况,这些年在乔忍身上一直发生着。只不过,之前是在心理医生的有意疏导下发生的。

  “乔忍身上,有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程惜,你介意吗?”

  俊眉蹙起,程惜放下交叉的十指,墨眸紧紧地看着乔母。

  乔母也不愿意细细讲述,因为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十年前,她弟弟乔颂意外溺水身亡,种种证据都指向乔忍是……凶手。他父亲亲手把她送到警察局,她被拘留了一个星期,还被收监了整整一个月。但因为证据不足和年龄太小,被无罪释放了。”

  “她患上抑郁症,就是在那时候,也开始对酒精和药物上瘾。可这不是最糟糕的……”乔母几乎说不下去了。

  “因为儿子的死,她父亲开始酗酒,有一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睡得像死过去了一样,她父亲喝得癫狂,把她扭到她弟弟溺水的那个潭,要……淹死她……”乔母哽咽到话不成句。

  “寺庙的姑子救了她。第二天,她父亲就抛弃了这个家,我带着她搬到广州生活。”

  “无结局,是因为至今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乔忍也一直记不起所有事情,真相被瞒住、被刻意模糊了,在她的记忆中变成了别的模样。是我和心理医生刻意疏导的,因为如果不那样,她根本撑不过极度严重的抑郁症,她的人生就会被毁掉。”

  乔母说完,低下头泣不成声,这些事情,即使在十年后说起,还是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听到的,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程惜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似明媚阳光的人会听《厄舍府的倒塌》听到流泪了。

  我独自一人策马前行/穿过这片阴沉的,异域般的乡间土地。

  我的灵魂失语了/我的心在冷却/下沉/显示出疲软的病态。

  乔忍,你穿过的,是地狱;你的心,或许甚至死过。对吗?

  “这样的乔忍,你介意吗,程惜?”乔母望着他,神情认真且严肃。这个问题,是她最关心的。

  程惜却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愣了一下,忍不住讽刺地笑开了,目光里是藏不住的谦狂交作。

  “这样的乔忍,让你介意了。对吗,伯母?”

  她被他的话语击中了,揭开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丑陋。

  “我……”她无法向任何人承认自己的芥蒂,也无法向自己承认。

  程惜站起来,帮睡着的乔忍掖了一下被子,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背对着乔母轻轻淡淡地开始说: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过我的家庭,但那从不重要,因为全都只是表面的东西。”

  乔母当然知道程惜的父亲是程利来,那个不知具体犯了什么大事而被革去党籍、在狱中自尽的前商务部部长。

  但她也大概明白,那些官方的东西都只是表面。

  “我父母在我二十岁时一夜间双亡,我不会说他们罪大恶极,也不会承认他们罪有应得。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游戏规则,成王败寇很正常。”

  程惜拿起他送给乔忍的那本小画册,慢慢翻着,“我想说的,是我是自己。”

  “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堂口组织的人追杀了我六年,当然也不会放过于我而言重要的人。与王安黛假订婚,是因为乔乔被他们挟持了。”

  “但也因为这样,王安黛被枪杀了,”他转过身来,抬眸看向乔母,眉间邪气若隐若现,“这么跟你说吧,是我,间接杀了一个女人。”

  乔母心里一怔,蹙眉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我手上有无数条人命,即使不是我亲自握着枪杀掉的,但全是因为我的一两句话而丧命的。伯母,你听明白了吗?”

  “你……”她说不出话,惊恐占据了她的心。

  “这还不止,我还亲手设计了王氏集团的破产,最迟一个星期,王家父子就会因为我的阴谋而入狱。”

  “这样的程惜,你又介不介意呢?”

  他说着这话,目光却落在乔忍脸上,不知道是说给醒着人听,还是说给睡着的人听,或者是说给自己听。

  乔母完全震惊了。房间里静默了很久,最后,她抹干脸上的泪,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决定。

  “我会回平安寺去,在那里……度过余生,”这是她这些年最想做的事,既然有了程惜这个人……

  “你比我更能照顾好乔忍,”她站起来,“对不——”

  “伯母,”程惜打断她,墨眸里安静得像从未起过风浪,他说,“谢谢你。”

  谢谢你,骗了她这么多年。

  谢谢你,让她感觉到被爱。

  谁的怀抱那么暖?快要可以融化寒冰。谁在喊她“乔乔”?用这世上最温柔深情的口吻。

  乔忍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去抱住身前的人,却扑了个空。她心有不满地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下着飘飘摇摇的大雨,天空灰蒙蒙的就要黑下去了。

  像是突然的不知身在何处,她感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失落。

  “发什么呆?”

  熟悉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忍猛地回身,差点碰翻被递到面前的一杯水。

  “喝水。”

  修长漂亮的五指,握着晶莹剔透的五角玻璃杯。

  乔忍接过来大口地喝着,双眼却一直盯着他不敢离开,澄澈胜水,又带了份紧张,仿佛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把程惜看得心里没由来一疼。

  “伤口还会很疼吗?”程惜在她身旁坐下来,“等一下我们就回广州。”

  “不那么疼了,”乔忍把杯子还给他,抱着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叹着气说,“不想回广州,不想再跟王安梓一起工作,好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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