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_忍顾来时惜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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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她匆匆把地上的物品都收走,关上门站在门外叹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小姐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样让人无可奈何又无法责怪。

  “我想回家。”乔忍又说了一句。

  程惜把她按在床上坐下,自己半蹲在她面前,稍稍仰起脸看着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程惜,画册上的那些人,是我的自画像。”

  “是吗?”乔忍呢喃了一句,低下头,视线在他的冠玉容颜上游移,试图分辨出他是不是画册里的人。

  她睡了一觉,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把她突然惊醒,心里砰砰跳着,莫名地不安,习惯性地去找她的册子,可是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看见。

  “你看着像吗?是不是一模一样?”程惜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墨眸一直看着她。

  乔忍孩子气地笑开,说:“像。”然后又问:“那你会画画吗?程惜会呢。”

  这句话刺进他心里,程惜移开眼,声音缥缈地答她:“会。”

  “你画一个自己吧,像我小画册里的那样。”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去抽屉里找出笔和白纸,放在桌面上。

  她把程惜推到桌子前坐下,让他开始画。

  程惜拿起笔,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无害又满含期待的眼神让他心惊。纯白的画纸在灯光下已经成了惨白,指间握着的笔重若千斤。

  乔忍站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白皙修长的指终于提起笔,笔尖落在纸上。

  程惜艰难地握着笔,红唇开始褪色,笔尖顿在原地,动弹不得,寸步难行。他的手开始颤抖,另一只手握成拳,内心的绝望铺天盖地,如雪一般纷纷落下。

  他扔下笔,起身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留下乔忍呆立在原地。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逼一个永远都不能再画画的人重新去做丝毫无用的尝试。

  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提醒他?提醒一个曾经爱画如命的人说他再也不能画了。

  程惜回到一片漆黑的书房,关上门,坐在桌脚旁,屈起一条长腿,放在上面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再也不能平稳下来。

  过了几分钟,一阵压抑的哭声从门缝钻进来,他刚站起来,容姨推门进来,急切地说:“乔小姐说她要回家,她——”

  容姨还没说完,他就出去了。走到楼梯口的乔忍被他拉回卧室,房门“砰”地关上。容姨默默地下了楼。

  “你要回哪里去?”程惜把她按在门上,两人四目相对,他面有愠色,她满脸泪痕。

  “颂颂死了,我父亲不要我,我母亲也不要我,连程惜也不见了,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想回家……”

  带着抽泣声的话语从乔忍口中说出来,让他又心疼又难受。

  “我不就站在这里吗?何时不见了?”

  “你不是他,你不会画画。”

  仿佛一把重锤在程惜的心里落下,他眼底阴霾骤起,抓着她的手举到两人面前,说出几近自虐的话:“你觉得,我这双手,还能拿起画笔吗?”

  他手上的颤抖传到她手上,乔忍迷茫地看着两人相连在一起的手,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滚出来,砸在上面,消失在他们的指缝。

  她无从得知,他无从解释。便只能一起伤,一起痛,一起难受到心里流血。

  谁清醒谁先败下阵,谁混乱谁陷得更深。

  程惜放开她的手,揽过她的脑袋摁在胸口。

  乔忍,我求你,换一种方式来折磨我好不好?

  即便明明相互牵念,时常也有互相为难。

  哲学上讲,爱的本质是一种苦难。

  世俗之人的爱,常常只及表面;孤独之人的爱,往往触碰灵魂。

  可灵魂的本质,就是孤独。

  爱与孤独自相矛盾,又要不断尝试和解,结果就是疼痛,疼进灵魂的那种痛。

  把她哄睡了,程惜盯着黑暗中的虚空,又搂着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身打开台灯,找到自己的手机,给远在美国的许易钦发了条短信,让他联系美国最专业的心理检测机构和最专业的心理导师。

  乔忍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他从玻璃杯倒出水沾湿纸巾,轻轻帮她擦了一遍。

  高中时除了听他念诗,程惜没见她哭过一次。所以也不知道看她因为其他事情而哭是怎样的感受。

  五年……不,是六年了,六年一过,她一哭他就难受心疼。

  起初是细微的难受,后来是愈加不受控制的心疼,到现在简直是感同身受的疼。

  你怎么变得这样经常哭?是上帝派来让我难受的么?

  长指抚了抚她微蹙的秀眉,程惜把她身上的被子掖好,下床离开卧室去了书房。

  不单是因为基金会的事情堆积如山,他才睡不着,跑书房来处理事情;还因为乔忍目前毫不明朗的状态,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紧绷,脑海里那根弦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他不知道她还记得什么,又忘记了什么。她极不稳定的情绪也让他担心。程惜害怕她突然间想起一切——她母亲说的那些事;也害怕她一直想不起来——关于他们年少的那些懵懂情愫。

  如果没有年少时候的羁绊,程惜没有多少把握能扣留下她的心,她那颗堕过深渊、受过重伤、随时准备抛弃世界的心。

  想起什么,他从抽屉里找出以前高三在广州住的那套公寓的钥匙。大概是沾了水没有及时干燥的缘故,钥匙圈上面已经生了些锈。

  程惜摸着那些铁锈,心里满是酸涨。

  乔忍,这些年我踪影全无,你对我的喜欢,有没有生锈?

  如果有,我可不可以厚着脸皮拿稀盐酸溶解掉那些锈迹?

  如果没有,我又可不可以贪心地要求你继续喜欢下去?

  直到爱上,爱上已经爱上你的程惜。

  虽然昨晚他没理许易钦回复的短信——“怎么,你终于察觉到自己心理不正常了?”,但许易钦倒还算是个会体贴人的,算着时差,早上就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已经联系好了最专业的心理导师和心理测评机构。

  许易钦问他什么时候来诊治;程惜坐在藤椅上晃着长腿说,你让他们过来,我抽不开身。

  许易钦在那边顿时气得想砸手机,他吼了一句,大爷你都心理不正常了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让你抽不开身?!

  程惜从茶几上端起茶杯,继续晃着自己的长腿,没答他,悠悠然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我希望能够尽快。

  许易钦:…………好吧,尽快。

  挂了电话,程惜挑眉一笑。拿起早报粗略扫了几眼,继而听见她踩着楼梯下来的声音。

  他放下报纸,招手让她过来,乔忍今天穿着一字肩修身上衣,搭上烟绿色中裙,长发扎上去,整个人朝气而养眼,除开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乔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一只手被他拉过去。程惜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她,说:“待会儿用过早餐后,带你去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想去吧台那边拿水喝,却被他拉回去,也不知怎么地转了个身,反应过来时,她人就坐在程惜腿上了。

  乔忍的脸腾地红了,急忙开口道:“哎,你——”

  “以后晚上不准哭,”程惜凑到她耳边,压低着声音说,“不然别人看见你的黑眼圈,会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又不关你事,你能把我怎么?”她不悦地顶了一句嘴。

  “你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程惜的眉眼间满是邪气的笑意,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处,有意无意地朝着她玉色的脖颈吹气。

  接着说了一句:“以后也不能随便这么以为,我这个人最受不了被人挑衅。”

  再补一句:“尤其当我们谈论的事是发生在晚上的。”

  乔忍张了张嘴,刚想辩驳,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噤声,脸上红得像要滴血一般,脖颈耳根也遍地绯红。

  程惜看她这有趣至极的反应,了然地“哦”了一声,悠悠总结了一句:“原来乔乔一点都不笨。”

  她挣开他的手跳下来,看都不敢看他,脚踩滑轮一般去了厨房,意图通过和容姨说话来掩盖方才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浓厚暧昧。

  乔忍边跟容姨东拉西扯地聊天,边用眼角余光去看客厅里的某人,还顺带腹诽道:啊,这人怎么这样,处处给她设套让她跳下去,然后自己又一副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套公寓离这儿不远,离以前乔忍住的小区也不远,但是她高中的时候一直不知道,所以他走了,她也找不到。

  但如今的乔忍不确定他是否离开过,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在年少就相识。

  混乱的记忆没有一点点章法地散布在脑海,她任由程惜牵着自己的手,在行人渐多的街道上走着。

  程惜带她来这里,是因为他高三那年用过的一切东西都还留在这儿,尘封未动。

  “我知道你的字很好看,不要再向我炫耀了。”乔忍往床上一躺,手里拿着他以前的画,一幅幅看着。

  “人有炫耀的资本,就该抓住炫耀的机会。”

  又在胡说八道,乔忍不理他,翻了个身继续看画。

  “我听说,你后来去C大读书了,”程惜在床上坐下,双手撑在身侧,试探着问她,“是不是因为我说过我要去C大,所以你也去了?”

  “……嗯?”乔忍支起肘,撑住下巴看向他,神情是茫然的。她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清凌凌的双眼开始流露出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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