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_易燃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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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当傅奕珩顶着一张送葬脸坐在这辆开往周边小县城的拥挤中巴车上时,他不太确定是他疯了,还是魏燃疯了。

  “既来之,则安之。”魏疯子劝他。

  傅奕珩呵了一声,有点喘,他接完电话,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来的,前脚刚踏上车,后脚乘务员就宣布出发了。当时傅老师扶着杆儿,目光扫视整个车厢没扫着要找的人,三句话里两句话都给喘没了,没力气替自己辩解说只是来送个手机不乘车,乘务员大婶儿也没什么耐心听他捯气儿,直接薅着人就往里怼,还不忘提醒一句:这位先生,先上车后补票,下不为例啊。

  等车开出站,坐在后排的魏燃隔着一车攒动的人头冲他虚虚地抬了抬手指,示意自个儿的位置。就这动作,要不是傅奕珩保持高度注意力刻意寻找,就凭他平时不戴眼镜时不很清晰的视野,找到明年都不一定能发现。

  傅奕珩:“……”

  你早两秒吭声能少二两肉?早两秒,我就能赶在车门关上之前下去,也不用这会儿被强制补票,更不用缩在后排呼吸这密闭空间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空气了。

  “你为什么非要坐在车里?”坐下后,傅奕珩万分不解,“一般等人来找你的话,不应该出去找个显眼的地方?”

  “我这不占着座呢吗?”魏燃理所当然,“走了就没了,到萍阳要三个小时,一路站过去,受不了,腿疼。”

  傅奕珩用棺材脸看他。

  魏燃补充:“我娇气。”

  你还娇气?你娇气你用订书机缝伤口?

  傅奕珩忍不了,拆穿他:“前面还有俩空座。”

  “哦。今天这种好运气其实不多见。”魏燃睁着眼睛鬼扯,“真的,平时都座儿少人多,老爷老太们能为了一个座位打起来。”

  行吧。

  傅奕珩深吸一口气,安抚好自己的脾气,把口袋里魏燃的手机拿出来,刚准备递过去,就瞅见魏燃手里还握着一只手机,那种翻盖的老款式,黯淡的皮粉色,莹绿色的屏幕闪烁着,像在眨眼睛嘲讽某个拼死拼活跑来送手机的好心老师。

  傅奕珩当即额角的青筋就按不住了:“你有备用机还非让我赶过来送?”

  “啊,有啊。”魏燃无辜极了,“不然我用什么给你打的电话?”

  “不是,号码也没个备注,我以为你随便找路人借了个手机。”

  “没有啦,后来我不是还用短信给你发了车牌号吗?”

  “……”

  到这步,傅奕珩算是明白过来了,合着这死小孩是给他下套儿呢,想邀请他去做客,也明白直说了肯定会被拒绝,就拐弯抹角地落下个手机,步步为营,请君入瓮呢。

  计划挺周详,最后还真被他得逞了。

  有那么一瞬间,傅老师简直笃定自己的智商出现了无法填补的黑洞,他冷哼一声,把手机丢给魏燃,抱起双臂把缺氧的脑袋妥善安置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就不说话了。

  有什么办法,这贼车上都上了,也没有中途撕破脸滚下去的道理。

  但认归认了,他还是气,主要气自己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崽子算计了。

  他气,魏燃不气,魏燃小朋友还挺高兴,时不时来骚扰两句:“老师你饿吗?都过了吃晚饭的点儿了。”

  傅奕珩强行让自己陷入长眠:气都气饱了,饿个屁。

  魏燃很理解他这会儿不大想说话的心情,不紧不慢地开始从背包里往外一样一样掏食物:“我这里有阿姨刚才给的橘子苹果和香蕉,对了,还有凤梨酥,老师你饿了就直接拿着吃,别跟我客气。”

  傅奕珩暗地里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客气什么?合着你这堆东西都是借佛的花转头献佛,佛收了花还得跟你客气两句?怎么这么美呢。

  魏燃当然不知道他触发了傅老师深植于灵魂的疯狂损人属性,仍然忘我地套着近乎:“萍阳地方小,山多,但风景挺好的,每年都有很多城里人去漂流,现在还有点冷,不是漂流的旺季,但可以去水库钓钓鱼,明天我就带你到处转转,消消气。傅老师,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听听歌?”

  “……”

  傅奕珩动了动眼皮,想说我不听你那些死亡重金属,听了脑仁疼,结果嘴皮子还没掀,微凉的指尖就触在了他的右耳耳廓,放入一只更凉的耳机,旋转着往里塞了塞,固定好退出时,拇指还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两下耳骨。

  滋滋的电流从软脆的耳骨流向四肢百骸。

  耳道里的温感极其敏锐,先是异物感带来的凉意,随后被手指触摸过的地方就烧了起来,直烫到大脑皮层,很不舒服。傅奕珩皱着眉偏头避让了一下,刚想自己动手把耳机摘下来,深远悠扬的乐声就奏响了,手生生地刹在半空。

  歌曲没有前奏,空灵的女声从无到有,打破外界嘈杂,用一种傅奕珩从没听过的动人语言吟唱起来。

  很纯净,很温暖,很不“魏燃”。

  傅奕珩挑了挑眉,有点意想不到的意思。

  “萨米族语。”魏燃低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朗诵起来,诗歌一样,“璀璨星空下,我在寻找着,北极光的征兆。命运浮沉,上下求索,原来身边的你,就是那道北极光。”

  傅奕珩闭着眼睛,看不到魏燃的神情,但那声笑就好像贴着耳朵,笑完了,耳膜还在震颤。喉结轻轻上提,他问:“这是歌词吗?”

  “是。”

  起码前半部分是。

  傅奕珩抬了抬下巴,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评价道:“还挺浪漫的。”

  “是吧。”

  魏燃按熄了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之前,屏幕上最终的画面定格在男人听着歌阖眼假寐的照片。

  三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难熬,魏燃特意选了个老年人助眠歌单,没两首,某直往老年人行列奔去的青年才俊就睡得人事不省,车厢里一浪更比一浪高的鼾声都没能吵醒他。

  到了地方,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傅奕珩是被人摁着头揉头发揉醒的,眼睛艰难地拨开一条缝儿,入眼便是颈侧一条若隐若现的青筋,埋在皮肤底下一鼓一鼓地跳动,还挺活泼,他可能是睡魔怔了,抬手就掐,拧了一把。

  魏燃本来还在感叹傅老师的睫毛真长啊,睁眼一扫,整个脖子那一圈都痒痒的,好景不长,他还没痒完,就疼得跳了起来,捂着脖子脑袋直往另一边躲:“你掐我干什么?”

  傅老师貌似是有点起床气,面色不改,冷淡地按了按肩颈那片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肌肉:“那你捣腾我头发干什么?”

  魏燃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好心借你肩膀让你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路,‘不小心’摸你一下头发而已,很过分吗?”

  傅奕珩撩起薄薄的眼皮,点头:“过分,借个肩膀很吃亏?是谁把我拐到这里的?”

  魏燃:“……”

  怎么感觉傅老师睡了一觉打起嘴炮来战斗值就提升了呢?梦里到底遭了什么样惨痛的变故,导致人的性子都转了?

  两人沉默地下了车,四月末五月初,拂过的晚风已经带上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闷热,山城水多,湿润的空气里泡久了总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是水。

  萍阳地界儿穷,要说县城里最豪华的建筑,恐怕就是脚下这个车站。穷地方往前靠山吃山,傍水吃水,后来发现这样下去总有个山穷水尽的时候,为了可持续发展,黔驴技穷的领导们把目光投向了火热的旅游行业。真别说,这是个伟大的决定,近几年,萍阳的主要经济就靠周边城市慕名来漂流的游客掏腰包贡献。项目的花样随之越来越多,什么漂流温泉高空蹦极,应有尽有,同时,县领导深谙第一印象有多重要,斥巨资打造了这个勉强撑得住场面的车站。

  火车隆隆的声响从后方传来,傅奕珩有点懵:“怎么,火车站汽车站是同一个?”

  “嗯,有就不错了。”魏燃百无禁忌地点了根烟,让傅奕珩在原地等,自己跑去外面跟候在那里等肥羊上称的黑车司机谈价格。

  傅奕珩看少年一手扒着车窗跟人说话,一手弹着烟灰,黑车司机显然节节败退,黑脸上摆满了不情不愿,魏燃后来又说了句什么,司机笑开了,摇着头一副服了的样子。

  傅老师看着看着,心里就浮现一种滑稽的倒错感,毫无疑问,在社会这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里,魏燃才是更游刃有余的那个。他太老练了,太适应这个环境了,简直与周遭融为一体,以至于此时此地,傅奕珩从他身上感觉不出任何一点该有的学生气。

  傅老师生平头一次萌生这样的假设,假设剥夺一切外物,把他跟魏燃丢在一座杳无人迹的孤岛,身份地位影响力全都化为虚影的刹那,那他们是不是就是绝对平等的?不,不平等,傅老师琢磨了一下,魏燃可能还会在生活的各项表现中占尽上风。

  双方谈拢了,魏燃回来接傅奕珩上车。

  傅奕珩伸头往那边瞅了两眼,看那四处透风的‘敞篷车’,心里有点悬,忍不住提建议:“出于安全保障,咱们还是坐正规的出租车吧。”

  “出租车?这里没有那种东西,没有哪家出租车公司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慈善。”魏燃促狭地挤兑了一句,“傅老师没来过这么乡下的位子,不清楚也正常。”

  傅奕珩无言以对,弓腰缩肩,跟着上了‘敞篷车’。

  突突突地颠了半小时,到达目的地,魏燃率先跳下车,再扶着傅老师下来。傅奕珩没好气地抽出手,横了他一眼,:“我又没瘸,不用你搀。”

  魏燃悻悻地挠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傅老师脾气大了。

  所谓战术在变化中精益求精,傅奕珩在一次又一次被撩被坑的教训中,找到了对付臭小子的办法,那就是——别憋着,该损就损,该骂就骂,体面就别要了,对上不要脸的,谁讲体面谁犯蠢。

  魏燃萍阳的家不算偏远,起码也在县城里,还没到再边缘的村里头。下了车,钻进巷子,傅奕珩一进去就晕得不行,窄窄的巷子里隐藏着各户人家,每家的门牌号都很有自己的风格,样式不统一,连位置和排序也不统一,打501走过,下一个居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63。对于外人来说,这里就跟迷宫一样,魏燃却是实实在在住过的,低着头看脚下,闭着眼睛也能走,七绕八绕的不知道怎么的就绕到了一家院子,停下来了。

  傅奕珩还在晕门牌号,魏燃也没出声,那扇铁门就好像早有预知,从里面打开了,跟自动感应似的。一寸长的门缝里,透出黄澄澄的门廊灯柔和的光线,光线下笼着一道苗条的女孩身影。

  傅奕珩这才注意到,深夜了,周围人家都黑灯瞎火的,也就这家还固执地亮着灯,不肯歇息。

  “魏燃,你回来晚了。”女孩抱着双臂,语带嗔怪,可能是等门等久了,怨气就上来了,“看看都几点了,姥姥都睡了。”

  “魏燃什么魏燃,叫哥。没大没小的。”魏燃不满地啧了一声,歪头看了眼手机,随即舒了口气,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万幸还剩几秒,等着啊,我读秒。”

  “切,幼稚。”女孩曲起手臂,使劲儿朝两边拉开沉重的铁门,门后阴影里,那张与魏燃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彻底显现出来,不屑中隐含期待,雀跃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不像,一点也不像。傅奕珩心想。

  铁链哗啦啦的声响中,魏燃继续他保留了十几年的传统节目,眉眼温柔。

  “3。2。1。生日快乐,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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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等了,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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