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_竹马和天降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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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这个词就很灵性,傅予寒被噎了一下。

  但是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他不想多解释,就好像班里人有时候会悄悄问“你跟闻煜关系真的不好吗”这样的问题,傅予寒能说什么?

  他本来就觉得,别人喜欢杨帆他没法拦着,当初会跟闻煜掐起来,也是因为对方找事。

  不过最近对方的态度似乎有点变化。

  闻煜退一步,傅予寒不会得寸进尺。

  他打了个哈哈,话题就算过了。四哥还是很抱歉,说了很多道歉的话,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傅予寒觉得自己耳朵都有点麻了。

  他揉了揉耳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窗户在响。

  好大的雨,豆大的雨点十几秒前突然坠落,裹风卷尘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很快将之打花。傅予寒放下手机,朝窗口看了看,走了过去。

  窗外的地面是湿的,屋子里却没事,脚下踩过的地面没有丝毫水迹,傅予寒猜,闻煜大概是睡前关的窗户。

  在这种小事上他很仔细,比如说,因为关门睡觉的关系,今天客厅里没拉窗帘。

  傅予寒把头靠在窗户上,丝丝凉意从窗户紧闭的缝隙里透进来,提神醒脑。

  他在思考闻煜这个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发了会儿呆,才想起要看手机上剩下的消息。以往傅予寒不去学校都直接跷掉,难得请了个假,手机上的慰问消息分分钟上了99+。

  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来自孙文瑞和方佳远两个话痨,除了问傅予寒怎么了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兴奋地诉说钱凯乐被处分一事。

  台风天,一大早就下雨。学校取消了大课间的升旗仪式,改为在教室里看学校电视台周一演讲直播,广播操也改成了眼保健操。

  钱凯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学生处主任按着,灰头土脸地在摄像机面前念了他的检讨书。

  孙文瑞:说真的他那个表情够我笑一天的。

  方佳远:你是没看见他那个表情,这个月我就靠他下饭了!

  傅予寒懒得回复两遍,给他俩拉了个群,打字:知道了。二班的人有说什么没?

  方佳远:班群里刚刚讨论过了啊,傅哥你没看群?

  孙文瑞:傅哥从来不看那个群的吧……

  傅予寒:什么群?

  方佳远:……

  孙文瑞:……

  孙文瑞:就,班级群啊,你是不是屏蔽了?难怪拉群两年了没见你出来说过话。

  方佳远:也可能是嫌烦退群了,我刚翻了群员列表没有傅哥。

  方佳远:要拉你吗傅哥?

  傅予寒:随意。

  傅予寒吸了吸鼻子,走到厨房,把手机搁在台面上,拿茶壶烧水。

  洗胃的时候他几乎是昏迷状态,其实没遭什么罪,但醒来以后喉咙一直不舒服,睡了一觉也没见好。

  急诊医生让他回去记得多喝热水,加快代谢,他还记着。

  放个水的工夫,微信上的未读数量就增加了80多,傅予寒顺手把群添加到通讯录,开启免打扰,这才去翻消息。

  刘成:原来之前傅哥不在群里啊?

  葛然:应该是刚建群三天人就没了。

  赵梦萌:啧啧,班长真是观察入微。

  葛然:我本来就仔细。

  赵梦萌:哦~~~

  陈立文:所以傅哥人呢,怎么不说话?

  ……

  他一直没开口,话题很快扯到了别的地方,傅予寒迅速手指一滑迅速刷过,全部看完才开始打字。

  傅予寒:钱凯乐处分下来了,二班人说什么没?

  刘成:哇,傅哥。

  陈立文:哇,傅哥。

  ……

  后面队形跟了一排。

  傅予寒:……说正经的。

  刘成:除了钱凯乐那两个小跟班,其他人消停多了。

  李佳琪:估计是没想到高三了学校也会给处分,虽说只是程度最轻的“通报批评”。

  葛然:到高三了,大家还是怕留档案的,再说高考快到了,没人有心思找茬了吧?

  徐倩怡:他们最好是!

  葛然:2333倩倩扬眉吐气。

  徐倩怡:真的,我从没这么感谢过我爸,要不是他坚持要求,姚主任说不定就放过他了。

  孙文瑞:徐爸爸牛啤!

  方佳远:徐爸爸给力!

  徐倩怡:必须的。

  徐倩怡:当然也要谢谢傅哥救我。@傅予寒所以你和闻煜到底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补偿这顿饭?

  傅予寒看二班消停了就专注烧水去了,冷不丁被人@,忙拿起来看手机。

  这事徐倩怡要是不提,他都快忘了。

  傅予寒:……你不如问他?

  徐倩怡:他不在群里啊,我又没他微信。

  陈立文:谁有闻煜微信,拉一下?

  班里的人好像到现在才想起这回事,结果相互一问,竟然没人有闻煜微信。

  葛然倒是有他手机号,但通知都是短信发,微信好友没加过。

  徐倩怡:我看你们别问了,傅予寒肯定有。@傅予寒出来拉人。

  傅予寒:他在睡觉,等他醒了再说。

  徐倩怡:?

  赵梦萌:?

  陈立文:傅哥你……

  方佳远:傅哥为什么会知道他在睡觉?你俩在一起?

  葛然:啊,难怪今天傅予寒的假听说是闻煜代请的啊。

  教室后排那两个并排的座位同时空着,这事班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但细节没人了解。

  早上班主任到教室里,只说了句“他俩请假了”。现在被葛然一语道破,几分钟前还非常热闹的微信群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个多月前两人公开约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世界发什么疯?

  傅予寒随便找了个借口。

  傅予寒:想什么呢,我就是刚给他打过电话而已。

  徐倩怡:睡觉还接你电话?

  傅予寒:所以我被骂了。

  徐倩怡:[牛啤.jpg]

  徐倩怡:以后谁再说你俩关系不好,我就把这段聊天记录发出去。我活了十七年头一次看见有人敢骂我们傅哥。

  傅予寒:你找事?

  徐倩怡:我错了爸爸,但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傅予寒挺想说不是的。

  然而这时,门口传来了闻煜的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傅予寒偏过头,看见闻煜趿着拖鞋眯缝着眼站在门口,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他问:“我好像没有笑?”

  “不需要笑,我看得出来。”闻煜说,“所以是什么事?”

  “没什么,班级群里瞎聊。”傅予寒顿了顿,“你要不要加?”

  闻煜笑笑:“算了吧,我一个外人,加进去大家都不自在。”

  “谁说你是外人?”

  “我自己说的。”

  “宁愿忍着脚疼也要帮六班跑接力拿名次的外人?”

  闻煜一愣。

  傅予寒漆黑的双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那天……后来我看到了,你拿了我包里的云南白药去擦。我不知道你的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这确实是牺牲吧?”

  “闻煜,”他略微停顿,像是在思索,“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坦诚一点呢?这样做人累不累。”

  闻煜眸光闪烁。

  刚刚起床,他的眼角本来还带着些许倦意,但很快就被傅予寒一个问题给问清醒了。

  稍显冷淡的目光瞥过来,在傅予寒脸上久久停留。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第一个会问我‘累不累’的人。”半晌,他轻声说,“傅予寒,有句话我还给你——有那个精力不如好好关心下杨帆,别成天打听情敌的事情。”

  傅予寒一挑眉:“你讲不讲道理,就许你打听我的事?”

  “你不也不回答么。”闻煜反问。

  “那怎么一样,你是打听**,我是关——”傅予寒卡了壳。

  “嗯?”

  “算了,没什么。”傅予寒皱了下眉,撇撇嘴,“他们刚让我拉你,你爱退不退吧。”

  他低头把闻煜拉进群聊,接着也不管群里什么反应,把手机一丢。

  热水烧得很快,开关“啪”一声自动断了电,傅予寒把水冲进暖水瓶里,又找出一个杯子洗干净,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暴雨的日子,一杯热水沁人心脾,拯救了他暗自生疼的喉咙。

  中途闻煜跑去洗漱了一番,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好像是我家,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不是你让我自便的么。”傅予寒态度自然,看着他问,“中午吃什么?”

  他说着就要去摸手机,闻煜截口打断:“四哥那儿是不是还没有给你钱?”

  “嗯,刚刚他打电话来给我说了这事,说今天之内找雍容要钱。”

  “那用我的点吧。”闻煜摸出手机,解锁了扔给他,“你别付钱了。”

  “……我也不能总吃你的吧。”

  “等发了钱给你个请我客的机会。”

  “那你不如看看徐倩怡,她等着请我俩吃饭等到望眼欲穿了。”

  傅予寒说归说,却没拒绝闻煜的手机,低头打开了外卖软件。

  “但我不想吃她的。”闻煜说,“我就想吃你的。”

  傅予寒轻哼一声:“幼稚。”

  “忍着。”闻煜说。

  说来也怪,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少年,闻煜独居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娱乐设备——无论是电脑还是电视统统看不见踪迹,傅予寒点完外卖把手机还给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尴尬。

  暴雨阻隔了人的脚步,他俩被暂时关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内,却无事可做。

  闻煜仿佛没发现这一点,低头对着手机打字,头也不抬地说:“你是不是烧水了?帮我倒一杯。”

  “……你没手么。”傅予寒无语地去橱柜里找杯子。

  “我在确认化验结果,建议你对我态度好一点。”

  “是是是,”傅予寒冷着脸把洗好的杯子放到台面上,倒上水,“感谢煜哥替我主持公道,煜哥您喝水。”

  闻煜拿起水杯就走,目光还落在手机屏幕上。

  傅予寒:“……”

  他伸手去拦:“拿错了,那是我喝……的。”

  但闻煜喝得太快,傅予寒话没说完,他已经喝了一大口下肚。

  两人同时愣住。

  闻煜拿起杯子看了看,轻声说:“算了。”

  是只能算了,本来就没多大事。

  像开车碾过减速带,“咯噔”一下,并不影响前行。

  傅予寒只好自己把那杯新倒出来的水拿过来喝,没话找话:“结果怎么样?”

  “跟我想的差不多。”闻煜边喝水边说,“警方那边也在等结果,一会儿我让人发过去,回头可能需要你去派出所补个笔录。”

  “嗯。”

  “不过我得先跟你打个预防针。”闻煜突然放下手机,“雍家挺厉害的,他要是被拘留,家里肯定得想办法捞他。回家怎么收拾是他家里的事,但我估计他在拘留所里关不了多久。”

  “能让他吃到教训不错了,未遂的案件放哪儿都罚不重,我明白。不过,闻煜——”

  傅予寒有些犹豫。

  “嗯?”

  “这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傅予寒抬眼,“我刚刚在想,你跟家里关系也不算太好?但是雍容的事……”他皱了皱眉,“你别……”

  将心比心地想,如果有朝一日遇上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去恳求何燕帮忙,那他一定会呕死。

  他不希望这样,自然也不希望闻煜为了他朝家里开什么口,那样一来欠的人情未免太大——虽说其实他并不清楚闻煜跟家里的关系究竟如何。

  话又说回来,即便真的勉强了自己,以闻煜的性格,他也未必会说出口,就像运动会当天跑完接力赛,他到最后都没抱怨过自己脚疼一样。

  傅予寒想说,“你别为我牺牲”。

  但这句话放在他们两个之间实在是太肉麻了,他说不出口。

  “我别什么?”闻煜唇角一勾,似乎来了兴致,“说啊。”

  “……你别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最后傅予寒只能含糊不清地说。

  “乐意,我乐意得很。”闻煜挑挑眉,继续低头发消息,“你还不明白吗,雍容一开始可能只是对你感兴趣,我猜他是在我打了电话以后才改变主意下药的——他想踩我一脚,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

  傅予寒愣了愣,这一层他还真没想到。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否则他实在不觉得自己的魅力有大到别人非要下药不可的地步。

  “你俩有仇?”傅予寒问。

  “算不上,但是相互看不顺眼是真的。”闻煜顿了顿,“他爸和我爸认识,小时候不可避免地认识,也总有人会拿出来对比。”

  傅予寒“哦”了一声:“那他看你不顺眼挺正常的。”

  “……”闻煜被他气笑了,抬起头,“你找事是吧。”

  “实话而已,谁会喜欢自己的反义词啊?”

  “也是。”闻煜点点头,“我自己说这话有点厚颜无耻,不过我确实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至于雍容,那是个在收心自己开店以前,在本市玩到无法无天的人。

  “说起来有个搞笑的事情。”闻煜勾起唇角,打着字说,“有一年他爷爷过生日,我爸带我妈出席,雍容没见过我妈,还在酒席上调戏她。”

  傅予寒:“……”

  “那天简直鸡飞狗跳,他爷爷气得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折他的腿。”闻煜快笑死了。

  “你哪个妈?”傅予寒问。

  闻煜嘴角的笑意倏地一收。

  他盯着手机,像在发呆又像在思考,好半天才抬起眼,平静地朝傅予寒看了一眼。

  “当然是后妈。”他轻声说,“雍容要是敢调戏我妈,不需要他爷爷动手。”

  那年闻煜十三岁,做点什么都不需要负责的。

  危险的眸光在闻煜眼底一闪即逝,他很快调整了表情:“但这不是重点,我就是想说他真的很不像话。前两年他开始自己服装生意,我爸还夸他终于想明白了。”闻煜轻蔑一笑,“但我看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是屎。”

  “嗯,”闻煜点点头,“你不是,我没说你,别误会。”

  “有误会的是你才对。”傅予寒叹了口气,“我说的‘反义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好像也不怎么乖巧,但你不会做这么没底线的事情。”

  闻煜一愣,抬起头。

  他忽地笑了:“我活了18年,头一次听见有人说我不乖巧。”

  “既然一开始就没在我面前伪装过,”傅予寒说,“就别说这种废话了。”

  “我想装的。”闻煜垂下眸,像在回忆,“但是一见面就说我假的人不是你么。”

  说实话,那天有点意外。

  闻煜一点不觉得自己笑得哪里不对,但傅予寒愣是很笃定地说“不想笑就别笑”。

  不知道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傅予寒站了起来,向他走过去,态度自然地用食指拨了下闻煜的左耳垂,声音懒洋洋的,“虽然我喝酒、泡吧,打耳洞,但我知道,我是好学生?”

  闻煜一把打落他的手,冷声道:“我会记得告诉雍容不要给你工资的。”

  傅予寒轻哼一声,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不甚分明的笑意。

  他走向沙发:“困了,外卖来之前我想睡会儿,记得叫我。”

  “进去睡吧。”闻煜说,“今天冷,别再病了。”

  傅予寒脚步一顿,原地扭了个方向向卧室走去。

  外卖近两点才送到,两人面对面吃完一顿简单的“早餐”,闻煜收拾掉桌子,开始写试卷。

  刚开始傅予寒以为他又没做周末作业,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做的根本就是别的东西。

  “竞赛习题。”闻煜说。

  他做竞赛练习题也就算了,恐怖的是居然还能一边做一边回手机消息处理雍容的事,甚至没有超过试卷要求的限定时间。

  就仿佛他的大脑不是大脑,而是什么四核八线程的中央处理器。

  围观了全程的傅予寒看得有点怀疑自己。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好学生,现在才发现他的退步仅仅只是三分学渣变成了七分而已。

  都是学渣,只是程度不同,区别不大。

  “你是不是没事做?”闻煜头也不抬,“周末作业我没做,你没事干的话可以拿我的卷子练练。”

  “……我做了自己的。”

  “做完了么。”

  “……会做的做完了。”

  “那就是没做完。”闻煜抬头,想了想,“其实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不会的题也可以找我。找老师麻烦,等着问问题的人也很多。”

  傅予寒不喜欢凑热闹,人多的时候他甚至会主动避开。

  闻煜怀疑他攒了很多问题没问。

  “……那就不用了吧。”傅予寒抽抽嘴角。

  闻煜耸肩:“随你,但你现在的分数离T大还差很远。”

  “我打算考艺术类。”

  “那也不够。”

  这是实话,艺术生想进T大,至少也要考个正经的二本成绩。但傅予寒有些不解:“我也没说我决定考T大啊?T大给你多少广告费,我P大给双倍。”

  闻煜笑得差点把笔扔出去。

  搞得傅予寒一脸莫名其妙:“有这么好笑?”

  “你知道么,”闻煜边笑边说,“那天杨帆打电话来撺掇我考T大,我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他俩在某些事情上有点像。

  这样的巧合让闻煜觉得有趣。

  傅予寒:“……”

  傅予寒好酸,想到杨帆还反复怂恿闻煜考T大他就想吃柠檬。

  除了没做的周末作业,以及班主任单独给他的竞赛练习题之外,闻煜这里并没有更多适合傅予寒来做试卷。

  傅予寒坐着发了会儿呆,终于收不了了,逮了个雨小的时候告辞回家。

  回到家时五点不到,但让傅予寒没想到的是,何燕竟然就坐在客厅里。

  “今天放学这么早?”她表情冷肃。

  “啊,”傅予寒应了声,“对。”

  “你昨晚又没回家,去哪里了?”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按照惯例,傅予寒和随便扯一个听得过去的谎。

  但他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我找闻煜补习,太晚了就睡那儿了。”

  “闻煜?”

  “嗯,就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成绩很好的插班生。”谎言一旦开了头,往下胡编乱造就变得顺畅许多,傅予寒接着描述细节,“他现在是我同桌——我们一个任课老师带两三个班,大家都要问问题,我看他们忙不过来,就找同桌帮个忙。不行么?”

  他做好了何燕歇斯底里发疯的准备,没曾想,他暴躁的母亲竟面色稍霁:“高三了是该用功,下次住的人家家里,至少发个消息跟我说一声。”

  “哦。”傅予寒垂眸,低头换鞋。

  “还有一件事,”何燕说,“你上周的钱没拿,这周的钱还要吗?”

  “不要了。”

  “跟我赌气是吧?”

  “你说是就是吧。”傅予寒垂着眼不看她,“过段时间我也十八了,不都说国外的父母只养孩子到十八岁么。”

  何燕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傅予寒就在客厅里站着。

  这是他多年来练就的对付他妈的本领——眼皮一耷,充耳不闻,任你责骂。

  然而今天,何燕半句没苛责。

  “行。”她只是这样说,“那就等你没钱了再说。”

  ……然后呢?

  就没了?

  傅予寒惊讶抬眼,却见何燕已经回房间去了。

  放在往常,能在家里掀起轩然大波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傅予寒懵了好一会儿,半晌,冒出一个似乎不合时宜的念头。

  ——成绩可真是个好用的挡箭牌。

  ——难怪闻煜要在别人面前故作乖巧。

  长得帅,成绩好,脾气随和,乐于助人的人,谁不喜欢?

  即使那只是表象。

  反正也没几个人会深究闻煜装模作样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内里。

  当晚,四哥给他转了账,又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反而傅予寒本人心宽,因为闻煜看上去比他还生气,他作为当事人实在有点气不起来。

  毕竟雍容也没占到他什么便宜。

  第二天一早照旧上学。台风过境,气温骤然下降了近十度,傅予寒起得早,穿上长袖校服仍隐约感觉到冷。

  校园里的树一夜之间黄了头,时不时就有落叶晃晃悠悠地从枝头落下,擦过水泥路面发出空洞的“咯咯”声。

  傅予寒开门进教室,把自己窝进座位里,不动了。

  6:45,闻煜把一袋早点放在他桌上。

  傅予寒本来在补觉,被叫醒还有些奇怪:“你不都踩点进教室的么,今天怎么这么早?”

  “猜你没吃早饭。”闻煜看了他两眼,压低声音,“这周末记得再去医院复诊一次。”

  “我没事?”傅予寒茫然。

  闻煜:“我带你去。”

  他语气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容置疑,傅予寒很是无语:“……”

  算了,去就去。

  跟闻煜争论这种事,比去医院更麻烦。

  但是——

  “什么时间?我准备周末去四哥那里看看,他说可以教我画画。”

  “周六早上?”闻煜说,“检查完我可以带你过去。”

  “行。”

  天气转凉,别说是他,所有人都喜欢窝在座位上,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教室里讨论题目的氛围比往日更重。

  傅予寒落下了一天的功课,看着前一天的空白卷子头疼。不过他很有韧性,想好了要补课,面对横竖看不懂的试卷居然也没露出半点不耐烦。

  中途葛然路过,看见他在写试卷还问了几句,告诉他如果有问题可以找她。

  闻煜……围观了全程的闻煜愣是憋着一句话没说。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傅予寒的确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那么需要帮助。

  仅仅过了两天,这个人就从“两眼一抹黑”进化到了“能够分门别类整理知识盲区”的程度。

  虽说还是不懂,但不是完全无知。

  就好像他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填色游戏,虽说颜色还没填上,但框架正在逐渐完成。

  周五那天中午,闻煜看着傅予寒揣着兜去了办公室。

  他走路的样子像是去找茬,但可能只有闻煜知道,他其实是去问问题。

  那是两道很基础的题目,闻煜瞥一眼就至少能写出四种解法。

  什么叫舍近求远?

  傅予寒这种行为就是。

  啧。

  傅予寒自己并没有被同桌嫌弃的自觉,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去问了问题。

  昨天中午办公室没几个学生,但老师都在,纷纷对他的“回头是岸”表达了赞许。

  心情有点微妙。

  初中的时候他听过很多赞美,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些老师根本无趣得要死,只要学生成绩好,不管他人品如何、兴趣爱好怎样,闭上眼就能夸夸夸。

  可是许久没听,再听见,竟然意外觉得还不错。

  虽说他不是图这些才决定好好读书的。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这些赞扬里,感觉到自己好像正在渐渐活过来。

  周六一早,傅予寒如约去了闻煜家。

  因为提前约好了时间,这天闻煜好歹是在早上起床了。没精神的人反而变成了傅予寒。

  见面闻煜先是一愣:“你昨晚干什么了?”

  “画画。”傅予寒打了个呵欠。

  “需要这么拼命吗……”闻煜有点无语,锁了门走出来,“我看你之前就画得挺不错了?”

  “你什么时候看我画过画?”

  闻煜顿了顿,忽然想起傅予寒并不知道家长会那天他无意中翻到了他的速写本。

  “约架的时候瞥到过。”话头转速太快,闻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在傅予寒并未起疑,“哦”了一声。

  明明是他去复查,带的东西比闻煜还少,只有一个干瘪瘪的包——那天送他去医院洗胃的时候闻煜帮他办了临时病历,那一袋就诊记录一直放在闻煜家没动过,今天也是他负责带出来。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闻煜把东西扔到了傅予寒怀里:“自己的病历自己拿。”

  “能沉死你?”傅予寒撇撇嘴。

  “我弱不禁风。”

  “……呸。”

  那天闻煜到得还算及时,再加上傅予寒本人身体底子不错,复查结果一切正常。闻煜没说什么,带他坐车去四哥的工作室。

  工作室和拍摄地同个方向,不过更近一些,中午路上不算堵车,他们很快就到了。

  “四哥。”闻煜没进门就开始喊,“我把人带过来了。”

  老四刚刚睡醒,穿着背心裤衩,头发乱得像被狗啃过,一个结结实实的呵欠在看到闻煜后卡在了嗓子里:“……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我不能来?”闻煜莫名其妙。

  “不、不是,咳咳、咳咳咳……”噎在嗓子里的呵欠让老四连声咳嗽,差点没喘上气,“我,我这不是意外你会来吗?”

  “雍容昨晚被拘留了这事我说过了吗?”闻煜挑了下眉。

  老四傻了。傅予寒愣了:“你没说。”

  “那我现在说了。”闻煜说着拉了张椅子坐下,“所以我跟来看看,反正顺便。”

  顺便什么?

  闻煜不说,老四没敢问。

  傅予寒倒是知道,但他更想问闻煜为什么非要送他上医院复查,然而某种直觉却促使他闭上了嘴。

  四哥的工作室挺大的,估计有近200平,外间是工作台、电脑以及会客用的地方;里屋有小型的摄影棚、道具仓库和临时休息室。

  傅予寒四处转了转。

  他对这样杂乱中不失秩序的工作空间有种莫名的好感,道具仓库里的一些拍摄用道具也让他很感兴趣。

  某些墙面上挂着画,从油画到炭笔素描都有,乍一看绘画风格有四五种。见他好奇,老四给他介绍说:“这都是我们几个闲来无事画的。”

  北林从休息室里出来,闻言笑着说:“淡季的时候没照片拍,我们就在这里画画,还说哪天出名了就把自己的画拿去拍卖。”

  傅予寒跟着轻勾唇角。

  “对了,你带自己的画没有?”

  “带了本速写。”傅予寒犹豫了一下,“以前的素描……被我妈当废纸卖了。”

  这其实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没想到北林却喷笑出声:“哈哈哈哈!我高考结束以后,高中时期的旧画也被我妈卖了,气得我跟她大吵了一架。”

  “那后来呢?”傅予寒问。

  “后来我跟自己说,‘大不了重新画过’,我想我大学时期肯定能画出比高中的时候更优秀的画作来。”北林笑道,“结果大学毕业发现攒的画太多太重,我嫌麻烦,自己把它们全都卖了。”

  傅予寒:“……”

  傅予寒:“那你真是好棒棒?”

  北林笑了好一会儿,才抹了把眼角笑出的眼泪。

  “主要是心态不一样了,你知道吧?画到某一个阶段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过去画的全是垃圾,而你追求的也不再是画作本身,而是另外一些意识层面上的东西——我已经学到了,那些画对我来说不再重要。”

  “对对,我那时候也是这样想的。”这时从里屋又走出一个傅予寒没见过的人,大概也是助手。

  工作室里,老四是三十多岁,其他几个助手也都是二十好几,说起学生时代的故事简直是滔滔不绝。

  傅予寒在十分钟内把工作室里所有人都见了一遍,还顺便听了他们的“卖画小故事”。

  “但你们最后都没在画画了。”唯一没有学过画的三毛打了个呵欠,从屋里出来。

  “人生到了新的阶段,就会有新的追求。我这是进化了。”北林严肃地说,“比如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赚点钱,然后找个女朋友。”

  “异端发言。”一个叫菜菜的助手严肃地说,“一屋子基佬中间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傅予寒一愣。

  他没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性取向,却也没和别人讨论过,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堆……“同类”中间。

  他下意识就朝闻煜看了眼。

  很神奇,闻煜这个时候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他冲他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不过看上去比他平时那种装腔作势的“30度微笑”要真情实感得多。

  “所以我是硕果仅存的本群唯一直男。”北林作势要打他,“好了,今天咱们有客人,别吓到人家弟弟。”

  “……不至于,我胆子没那么小。”傅予寒更感兴趣的是别的,“我看上去很像弯的么?”

  “我一看你就是。”菜菜说着一指闻煜,“再说了,闻老板什么时候带直男来过。”

  傅予寒:“……”

  敢情他是被闻煜连累的。

  闻煜挑眉:“你酒又喝多了?我带人来过?”

  “那说你没带直男来过也没错啊,”菜菜还挺委屈,“你那堆朋友不都是弯的么。”

  “去你的。”闻煜笑骂了一句。

  傅予寒偏过头。

  在他的认知里,闻煜的朋友里分明有很多直男。

  “一堆朋友都是弯的”的闻煜他不认识。

  这是他不了解的闻煜,傅予寒猜,不仅是他,包括杨帆、褚磊、麻杆、皮球……他们都不了解。

  “好了好了,我下午还有两个片子要拍。”老四打断了他们的闲聊,站了起来,“菜菜,你今天没事,你带着小寒?”

  “啊?他要干嘛来着?”菜菜有点后知后觉,“实习吗?”

  “是高考前辅导。”北林拍了下他的肩膀也跟着站了起来。

  “美术?”菜菜看向傅予寒。

  傅予寒点点头:“对。”

  “哦,行。”

  “那小寒就跟着他——咱们蔡老师当年是省内美术联考第一名,绝对真材实料。”老四说着低头看了眼闻煜,“你呢?”

  “你忙你的。”闻煜举了下手,“我自便。”

  “行。”

  老四今天确实有点忙,说完就给各个助手布置了工作,众人一块儿忙活开了。菜菜站起来,领着傅予寒往仓库方向走:“里面有画板,我们进去说。”

  先前傅予寒只是粗略地逛了逛,被菜菜领着才发现最里面别有洞天,摄影棚角落以及休息室内部都有好几个地方可以用来画画,甚至还有支好的画架搁着没收。

  “以前学过画吗?”菜菜边走边问。

  “自己看着图琢磨着画了好几年,”傅予寒说,“没有系统学过。”

  “速写给我看看。”

  傅予寒把速写本递过去。

  菜菜翻了几页:“还不错啊。”

  速写虽然画得快,但很见功底,傅予寒的画用笔老练,只是一些需要理论知识的地方能看出不成熟之处。

  “素描也是自己摸索着画的?”

  “对。”

  “色彩呢?”

  “画过水彩?”

  “水粉没画过是吧?”

  “嗯……”

  菜菜带着傅予寒到仓库里找了画板画纸等一应画材出来,又带他回到摄影棚角落那个画架处,开始张罗今天的内容。

  “咱们这里也没准备石膏像,给你找几个静物画画吧。”菜菜说,“你先削下铅笔,我去拿两个合适的花瓶过来。”

  “好。”

  傅予寒看着菜菜走向外屋,目光落到了跟进来的闻煜身上。

  “怎么?”他觉得闻煜的表情似乎有点怪。

  “你给他看速写本?”

  “对啊,怎么了?”

  “……能让我看看么?”

  傅予寒递了过去。

  一开始,闻煜惊讶于他的大方。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画满了杨帆的那一本。

  ……难怪。

  是他误解了,画画的人本来就不该只有一本速写。

  他合上画册,准备还回去,却见傅予寒正盯着他看,表情说不出的微妙。

  “想什么呢?”闻煜挥了下手。

  “……啊,没什么。”傅予寒垂下眸,撕开纸胶,把素描纸贴到了画板上。

  他在想闻煜这个人,但是不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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