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射月弓(四)_大师兄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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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射月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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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真读完有关雀蛇的古书,就与长明手里那本交换。那个标着“七十七”的薄本,是长明令人造册的诸多资料之一,记载芜江水患相关。

  这件震动越地的祸事,起因便是一名雀蛇牧氏族人。谢真也想知道,之前说关在禁地的雀蛇,到底是怎么从昭云部跑出来的?

  看了一下,他发现这里面也没有记载原因。倒是提了一句,说昭云部称禁地的封禁仍然完好,至于是不是在甩锅,就不清楚了。

  关于这名雀蛇的妖军是怎么组织起来的,要从他们的天赋说起。

  雀蛇一族,精擅操控心智的术法。这与狐女树魅的诱惑不同,是直接侵入他人的心灵,加以控制和腐蚀,只要施术的雀蛇动动手指,受控者将没有任何自我可言。

  这也是当初昭云部对牧氏无法容忍的原因所在,一旦他们发起疯来,周围的任何人都有可能直接被拖入那神智的牢笼中,成为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傀儡。

  即使这一手绝技在当年的战乱中保全了昭云部,可谁又会希望自己与亲人朋友,也随时处在被化作牵线人偶的威胁中?

  这名作乱的雀蛇,在芜江沿路操控了许多妖族,充作他的部属。当它最后在晋平登岸时,妖军已经有千余之数。

  按照古籍中的说法,即使这些部属大体都修为不深,可短短时间内能纠结起这样的数目,堪称雀蛇一族历代中的佼佼者。

  这些妖军被雀蛇所控,彻底化为凡人眼中可怖的“妖邪”,一路上为祸无数。幸好,指挥他们的雀蛇无法离开这些傀儡太远,因而才在于晋平城上岸的时机,被正清门斩杀。

  至于裴心,他只是这场大乱中偶然出现的一个路人,与哪一方关系都不大,这本册子里并没有提到,难怪长明之前也完全不晓得。

  谢真通读一遍,合上书册,若有所思。长明那边也看完了,道:“如何?”

  “有些地方不是很清楚。”谢真说,“这是从妖部的角度记述,如果要知道更多,恐怕还是要找正清门。”

  “正是。”长明说,“明日就去,一并问问那被抓去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他们一早来到正清观,那里已经十分热闹,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正清门设在晋平城的宫观,与太微山上居住了三百弟子的正清宫不同,只依照门规驻留了数名修士,负责镇守及联络,其他则都是凡人在主!持运转。

  谢真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从来不会被阻拦,想查什么,自然会有人把能说的详详细细为他讲过,只是现在却不行了。

  按照他的印象,此时最好是请王庭驻守这里的部众代为引见,不然,他们先进去问问也行。虽然民间对妖族畏惧厌恶,正清观倒不至于如此。

  长明:“不用那么麻烦。”

  他径直走到宫观门前的台阶下,那里摆着一只方鼎,四面雕着水纹。这是正清门中的仪鼎,日照之时,清泉自生,此刻里面已经蓄积了一层浅浅的水。

  长明抬起佩剑,连着鞘一起,在鼎上敲了两下。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迎客的几名洒扫也跑了出来,不知他怎敢在正清观门口做出这等无礼之事。

  而就在此同时,与他敲鼎的节奏相应,正清观中响起了钟声,一声比一声更响。七声之后,几乎响彻全城!

  谢真:“……”

  该说这就是王庭出巡真正应该有的排面吗?这里可不是妖部,而是越地,简直可以说非常嚣张了。

  接着,他就知道了如今王庭确已不比昨日。片刻后,宫观正门大开,两名玉簪紫带的正清弟子率众而出,其中一人道:“未料到长明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谢真几乎可以听到围观群众的心声了:这人谁啊?为什么正清观的仙长对他这么恭恭敬敬?

  长明点点头,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与谢真一起走进了正清观。

  他们很快被引到内厅,一名正清弟子颇为不安地过来见礼。

  长明简单说了在镇上遇见那少年一事,问及那个叫阿渔的女孩。果然,那正清弟子叹息道:“那个女孩确实是被妖邪所害,此刻正留在我们观中诊治。若是那女孩的兄长担心,我们可以派人与他好好解释,不过最后他妹妹能否痊愈,也是两说。”

  谢真心道,这一听就是此前压根没跟人好声好气,说不定还是直接扫地出门了。

  “是什么妖邪?”长明问,“祛除诅咒一事,我也有几分心得。”

  那正清弟子对这事却不敢让步:“殿下,不日即将有门中前辈来处理此事,我等也无法擅专。”

  长明并不和他争辩,而是忽道:“你们是从射月亭抓了祭拜的人吧。为何是射月亭?此事与裴心有什么关系?”

  正清弟子未料他如此直接,不禁愕然。!虽是观中修为最高的弟子,平时却不熟悉俗务,更不擅长打马虎眼。一看他那搜肠刮肚想着要怎么回答的面色,谢真的心微微一沉。

  这个反应,不正是说明此事确与裴心有关?

  没等那弟子想出借口,又或是编出瞎话,门边有人道:“你且下去吧。”

  弟子转头一看,如蒙大赦,对长明一致歉,便匆匆出去了。门外那人走进来,向他们一礼:“才别过,便又见面了,两位。”

  长明:“我们见过?”

  对方并不恼,斯文道:“前日一早,在菱湖边见了殿下一次,想必您不记得了。”

  谢真瞬间懂了,那时候他可能正昏着呢。说起来,也不知道长明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是像夹铺盖一般,还是扛麻袋一般?

  “哦。”长明一脸大概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完全没印象的表情,“你是?”

  灵徽这个名字,谢真倒是听过。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现任掌门的小师弟,一直在太微山修炼,是嫡系中的嫡系。

  在晋平城宫观这种地方,他一人就足以代表正清宫。

  本章

  长明:“奉兰提到过你。你不是去了昭云部?”

  灵徽看了一眼旁边仍带着风帽的谢真,长明说:“你直说便是。”

  “有些意外,先回来处理。”灵徽便道,“殿下若要打听裴心的事情,或许正与我们此次出访昭云部有关。”

  刚活过来那会儿,谢真听到小妖中间传言,昭云部因为修建图腾塔而引来仙门关注。如今听灵徽一说,果真确有其事。

  长明:“这又关正清门什么事?”

  “自芜江雀蛇作乱后,正清门也十分关注这一脉的动向。”灵徽犹豫了一下,可能觉得这事情也瞒不住,便说了出来,“门中有些怀疑,那个雀蛇族人并没有死。”

  谢真眉头微皱,听他继续道:“正清门确实斩杀了雀蛇,但他并不一定是当年祸乱的主谋。”

  长明:“这么怀疑,是因为妖邪侵袭的事情还没有停息?抓射月亭的人就是因为这个?”

  !直接问到了重点。灵徽道:“没错,虽然还不能确定。因而我们才要前去昭云部。”

  “那么,”长明再次追问,“为什么是射月亭?”

  灵徽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一些,长明也不催促。最终,他说:“事涉瑶山,本不应当由我开口,但我恐怕接下来遮遮掩掩,反而误了正事。殿下可知道,正清为何对当年裴心的事情三缄其口?”

  长明:“为何?”

  听到这话,谢真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

  裴心自小修炼,心思纯净坚定,如果他能被雀蛇操纵,那仙门中年轻一辈,差不多就没人能幸免了。

  但是……他也知道事无绝对,何况按照西琼所说,裴心在十七年前确实去过昭云部。会不会是在那时,他就遭了毒手?

  长明望了一眼谢真,看到他情绪还稳定,才回头道:“但我听说,裴心当初是与妖军作战的一方。”

  长明:“他救了人,也没害人,单凭他身上有妖邪之气,就判断他是雀蛇的同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灵徽说,“雀蛇遭斩杀时,从尸身中飞出一道金光,拦阻不及,朝西飞去。有人曾见到,芜江附近西边那日正好有一个形似裴心的人,截获那道金光离去了。两下加起来,我们既怀疑雀蛇未死,也怀疑裴心是与它一路。”本章

  “瑶山呢?”长明问,“对裴心这事情,他们作何反应?”

  谢真心头一颤,只听灵徽道:“瑶山掌门称裴心已经十数年未回山,那一事后,方天南下山搜寻他的踪迹,在找到人之前,他们不希望正清门出手。不过,至今也没找到就是。”

  他看了看长明肃然的神色,又道:“而说到射月亭,前一阵宫观汇报,说在射月亭中察觉到妖邪气息,怀疑与雀蛇有关。去过射月亭祭拜的人,大部分都无事,只有一名女孩邪气侵体。”

  长明:“名叫阿渔?”

  “正是。”灵徽说,“我们想带她前去昭云!,一来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二来也请他们判断,这是否真的与雀蛇有关。”

  他看着长明,道:“不过,既然长明殿下恰好过来,若是愿意看看,那也不错。”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那个叫阿渔的女孩。谢真也跟着一起进去了,他感觉灵徽瞧了他好几眼,想必是对于他的身份颇多疑惑,不过也没问出口。

  阿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面上隐有青气浮动。长明问:“她来的时候应该还清醒,之后情况有变吗?”

  谢真站在一旁,默默打量。被妖邪侵袭,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民间三天两头就有被黄鼠狼和狐狸迷了魂儿的人,轻的生场病、淋一头鸡血,重的来正清观这种地方找人驱邪,少有危及性命的。

  或者说,会使用迷惑人的术法的妖,通常威胁性都不那么大。

  但这个认识在雀蛇这边行不通。雀蛇的天赋十分凶险,从芜江的祸事中可见一斑。它操纵人心的水平,连正清门都束手无策。

  如果单纯只想灭掉妖气,也不是没办法,但要保全这女孩的性命,却不能硬来。

  那正清弟子不由得现出喜色,刚想说话,长明却道:“退后!”

  灵徽立刻袍袖一展,将那弟子挡住。谢真则按剑向前,站在长明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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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丝缕缕的灰气从女孩的口鼻中散出,缭绕空中。她睁开眼睛,瞳孔上蒙着一层阴翳,转动两下,凝在长明身上。

  “竟然是长明殿下。”女孩的声音清脆,她撑着床榻,姿态僵硬地半坐起来,“以这副模样见您,很有些失礼。”

  灵徽浑身都绷紧了,盯着她道:“雀蛇?”

  “这么多年了,还雀蛇来雀蛇去的。”那以女孩面目讲话的妖族嫣然一笑,“啊,不会是你们还没搞清楚我是谁吧?看来昭云部瞒了你们不少事啊。”

  言谈之间,轻佻中带着诛心,眼看灵徽面色难看,对方宽宏大量道:“我叫牧若虚,记好了,别报仇都找不对地方。”

  一直没出声的长明此刻忽道:“你灵气驳杂,魂体有损。操纵这女孩对你也不容易吧,何必浪费时间说些大话。”

  !

  牧若虚面色一沉,显然被戳中痛处。那双灰色眼珠转了过来:“殿下不必笑我,我还替你解决了个麻烦呢。昭云部的老匹夫没少给王庭脸色看吧,我杀了他,不是也省了你动手?”

  长明淡淡道:“一部主将的生死,还轮不到你处置。”

  “一部主将?”

  牧若虚冷笑道:“牧氏也曾是一部主将,我们被处刑的时候,王庭何在?如今倒来摆什么威风了,你们也配?”

  “原来你是来找他的?”

  牧若虚面上狂乱的笑意刹那间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森然。他柔声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来昭云部找他啊。”

  用一个小女孩的脸做出这种阴沉的表情,看起来着实瘆人。谢真握剑的手纹丝不动,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长明一抬手,手中握着一只古旧的银铃。这东西谢真不久前才在鬼门中看过,只见银铃一振,空中的灰气急颤,女孩眼中的灰色也急速退去,仿佛被这无形的铃声震出了她的躯体。

  从出剑,斩杀,再到还剑入鞘,不到一息的功夫。灵徽与那名正清弟子只看见了是那个披着白色夏衣、风帽遮面的人出手,再看时,他的剑仍好端端地佩在腰间。

  “好快的剑!”灵徽不由得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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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明:“伤不到根本,也让他吃些苦头。这女孩已无碍。”

  灵徽连忙道谢,令那弟子照顾她。谢真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记得卖书少年的请托:“她病愈后,能否将她送回兄长身边?”

  弟子当即应允。灵徽沉吟片刻,道:“如此,不需再带她去昭云部,不过更是确认了这事与雀蛇有关。我们今日便启程去昭云部,殿下是否与我们同行?”

  “不必了。”长明断然拒绝。

  灵徽也不意外,客客气气把他们送了出去。见他们离开,他返身回到宫观中,迎面与孟君山碰个正着。

  孟君山顶着草帽,无精打采道:“小灵徽,我来晚了,听说今日观中钟鸣七次,怎么回事?”

  灵徽:“是长明殿下来访。”

  孟君山一下子清醒了:“什么?他怎么在?最近怎么!里都碰到他啊?”

  灵徽看到周围低辈弟子探头探脑,不禁头疼,拉着他胳膊,拖进门里:“慎言,待我与你慢慢说。”

  长明:“看来得往昭云部去一次。此事涉及太多,也不用顾及是否张扬,坐鹰车去最快。”

  谢真慢了几息,才答道:“……这样。好的。”

  这会回到屋中,他才发觉对方的声调透着一丝沙哑。

  长明伸手把他的风帽掀开,谢真于是抬头看他。

  他如今的身体原本肤色极白,此时两颊却泛着薄薄的嫣红,眉角的红痕也越发明艳。那往常如冰雪般镇静的目光,正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长明:“……”

  “你在发热。”他喃喃道。

  “是吗?”谢真也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怪不得感觉冷飕飕的。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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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该用剑的时候还是能用,可说到底,他也并未完全适应眼下的身体。比如现在,他发着高烧走了一路,只以为有点疲惫,完全没当一回事。

  “没关系?”长明严肃道,“这个叫生病。你知道什么叫生病吧?”

  谢真:“……我当然知道,我小时候也生过病。路上修炼一下应该就好了。”

  长明:“不行,你进屋去。”

  谢真还想再说,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握住长明的手臂:“腿有点软,借我扶下。”

  长明却一弯腰,一手抄在他膝弯,轻易地把他抱了起来。

  谢真:“……不必如此,只是腿软,又不是腿断了。”

  长明:“你少说两句吧。”

  谢真就这么被他搬进屋去,只觉得周身被熟悉的暖意环绕,一阵困意上涌,刚沾枕头就渐渐合上了眼睛。

  长明把他小心地安置好,走到屋外,扬起手。一只手掌大、由金红火焰交织而成的小鸟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云中。他在午后发白的日光中站了片刻,回到房内,侧身坐在床边。

  他望着沉沉睡去的谢真,仿佛在看着一个无法解答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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