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_忍顾来时惜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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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是否我也可以触碰到?

  春,三月二号,阴天——它好像被我打败了,我不是神经病,我想正常地活着。

  春,六月七号,阴天——听着,我愿意幸福。

  她的日记停在他参加高考那天。程惜突然发现,所有细微的东西都可以串起来了——如果假设是他的出现让她摆脱抑郁的话。

  那么乔忍,这次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原谅我把你推向深渊。

  这次你允不允许我把你救出来?然后再也不丢下你。

  小张说火车站已经排查出了乔忍的买票记录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距离她离开广州已经一天一夜,程惜甚至不敢确定她是否还留在火车终点站的那个城市。

  他也不敢想象,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一个极有可能处于极度抑郁状态的人,在外流落一天一夜,会走到哪一种境地。

  他一想这个,就没法正常思考。

  “我认罪。”

  “你犯了什么罪?”警察拿着笔做语录,久久地没听见乔忍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

  双手放在桌上,乔忍目光开始游离,仿佛拿不定自己该说什么话。

  “我忘了,但是我认罪。”

  警察一听这姑娘莫名其妙的话,放下笔,身子往后仰,说:“你不告诉我你犯了什么罪,我怎么让你认罪?”

  “人们一定要有罪名,才可以认罪吗?”她疑惑地看着他,“我可能不知道我的罪名是什么,但是我想认罪,因为我想终结这一切。”

  终结漫漫长夜里向我袭来的记忆快照,终结我背负着的一切罪责迷惑与伤痛。

  警察打量了她几眼,她身上醒目的青山院病号服叫人无法忽略。警察嘀咕了一句“真倒霉,大清早地来了个精神病”,然后让人把她送出警局。

  为什么她连认罪都不被允许?难道她已经罪不可赦到连认罪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乔忍恍恍惚惚地在街上走着,漫无目的,满脑子都是那些解不开的结,内心来路不明的不安让她痛苦不堪,但她理不清那一切。

  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在耳边响起,她抬头,还没来得及看见眼前的人,身子就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整个人往后倒。

  “对不起对不起!”有人把她扶起来,青春期的男性声音,面目清秀,眼神深藏着羞涩,略黄的发质。

  男生扶着她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哪里流血,又担心是不是撞出什么内伤,便问:“你能走动吗?试试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忍走了几步,一瘸一拐的,是之前从精神病院的窗口跳下来扭到的伤。

  “对不起,撞伤你了,我送你去医院。”男生没有手忙脚乱,处理事情有条不紊,他跨上自行车,让乔忍也上来。

  乔忍呆呆地看着他跨上车的动作,跟乔颂一模一样,连双手抓在横杠上的姿势也像。

  但她不敢再去医院,医院总是会发生一些让人难过的事。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到医院去?”

  男生有点为难,继而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那你先去我家吧,我奶奶学过中医,她有办法的。”

  他家里只有他跟他奶奶两个人,乔忍任由他们照顾她,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得像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

  男生和他奶奶都问不出她的身份信息,两人在房间里商量了一阵,决定暂时把她留在这里,至少要等她的伤好了。

  看着眼前的男孩,她喉咙哽咽,心里的伤悲无法言喻。

  吃过晚饭后,乔忍去他房间看他写作业,苍劲漂亮的字体,只是有点潦草,她问他:“你读几年级了?”

  “高三了,”男生脸有点红,抬头去看她,眼眸干净又纯粹,像天使那样,像乔颂那样。

  如果……他也应该正在读高三。

  男孩房间里贴着几张很大的海报,上面是乔丹和科比。她的心里落进一块石子,乔颂的房间里也有乔丹的海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也喜欢乔丹?”

  “嗯!超喜欢!姐姐你也喜欢吗?”男孩一说到自己的偶像,语气就变得激动起来。

  “你叫我什么?”

  “……姐姐。”

  眼里泛上泪,乔忍分不清过往与现实,最后残存的理智支撑着她离开他的房间。

  乔忍在男孩家里住了几天,大半时间她都是意识混沌的,有些事情隐隐约约在脑海里沉浮。清醒的时候,她会跟男孩一起择菜,打扫院子,或者单纯地站在梧桐树下聊聊天。

  每次他听她讲话的时候,神情都专注又投入,那双眼安静地看着她,有时还会莫名其妙脸红——无一不让她想到乔颂,无二的神态。

  她教男孩下国际象棋,他学得很快,最后几乎能跟她打成平手。

  就像这一局,两人已经博弈了两个小时,他奶奶来喊吃午饭也没听见。

  乔忍在最后关头走错一步,男孩落下一子,振起双臂高兴道:“喔!终于赢姐姐一次了!”

  他喊完,随即去顾及乔忍的心情,他说:“姐,没关系的,可以重新来过。”

  乔忍惊愕地看向他,眼里的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男孩安静地看着她哭,就像平时听她讲话那样。

  重新来过,她不会带他去小山坡,更不会骑着自行车去;

  重新来过,她不会因为水没到膝盖就不敢往前,更不会转身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潭中;

  重新来过,他不会死,家不会散,她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你这里……”乔忍边哭边指着自己的左肩胛说,“……有没有一块咖啡豆形状的胎记?”

  男孩慈和温柔地望着她,然后把自己左肩胛处的T裇拉下来,让她看。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他不是乔颂。

  一切都不可以重新来过。

  乔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烈日如火,照得她看不见路。

  男孩的奶奶拉住他,“别追,她的伤已经好了,我们没有责任了。”

  “奶奶,我总感觉自己好像认识她很久了一样。”

  “傻孩子,这是错觉,我都没见过她。”

  “可是,叫她‘姐姐’让我感觉很自然,就像她真的是我姐姐那样。”

  姐,没关系的,不能重新来过,也没关系。

  或许我跟你的缘分,就只够下一盘棋。

  或许乔颂跟乔忍的缘分,就只够用九年。

  这寺庙建在山坡前,隐在竹林间,禅味很浓。但程惜根本没心情欣赏。

  在梅州市内找了几天,调了一切可以调的、不可以调的监控录像,排查了大大小小的客运站火车站,甚至联系了当地的警方,也都没有乔忍的一点音讯。

  乔母来到梅州后,第一时间去了小山坡,在上山坡的时候意外折伤腿,被附近寺庙里的人背回去。

  程惜关心了几句她的伤,然后望着窗外静默不语,他头一次尝到彻底的无力。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疲累与焦灼,乔母是乔忍的母亲,她感同身受。

  “我让人去山坡后面的河边找了一遍,她不在,”乔母声音开始颤抖,“可是那里明显有人去过,她们说,蒿草丛都倒下了一大片。”

  程惜把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内心升起微妙的希望。

  “前几天,有人看见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人上了山坡,我——”乔母见程惜起身就想走,立即伸手拉住他,急忙道,“别去!她不在那里,她不可能留在那里。”

  “可是她去过,总会留下什么信息。”只要是一点点与她有关的东西,就能让此刻灰败的他重新找到支撑。

  “那里——”乔母低下头,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说出下面的话,“……是她弟弟丧生的地方,她不会愿意留在那里的,她……。”

  总是这样,她总是说不到事情的真相。

  “弟弟?”他一直以为她是独生女,乔母的话让他感觉悲伤,也让他直觉就要接触到最原始的真相了。

  “先生!”王司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程惜紧张起来,等着他的话,王司机喘着气说,“青山精神病院那里查到乔小姐的信息记录了。”

  “你说什么?!”程惜和乔母异口同声,同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几天,乔小姐被人送进青山精神病院,他们的描述与乔小姐离开广州时的衣着打扮一模一样,而且时间也对得上。”

  乔母跌坐在椅子上,万分痛心道:“那地方,哪里是正常人待得住的?”

  程惜抿着唇,心里漫过一阵阵难以言说的疼,莫大的后悔和自责深深盘踞在他心上。

  她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被人送进精神病院?

  程惜,你是混蛋。

  “你们去吧,把她带回来,我就在这儿。”乔母轻声说着,看向窗外的那个小山坡。

  青山院里的那个人不是父亲,撞到她的那个男生也不是乔颂。她清醒的时候,可以区分出来。

  乔忍身上还穿着男孩的黑色T裇,下半身搭一条最普通的牛仔裤,是男孩在服装店给她买的。她揣着口袋里不知哪里来的零钱进了最近的一个汽车站。

  “这些钱,能让我去离这儿最远的地方是哪里?”乔忍把所有零钱塞进售票窗口。

  售票员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问话的顾客,她数了数钱,抬头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水寨镇,”再看她一眼,补了一句:“身份证。”

  “我……”乔忍面有难色,结巴道,“我没带在身上。”

  售票员跟身后的经理说了什么,最后不情不愿地把票撕给她,顺便让她在一张单上填了些基本信息,要她回家后上网核对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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