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_忍顾来时惜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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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特别傻,”他答她,“但我特别喜欢。”

  乔忍转身揪住他的衣襟,哭着说:“你也特别傻,但我不喜欢。”

  喜欢一个傻到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的乔忍,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程惜抓住她的手,心脏抽疼,笑得残忍,“你可以不喜欢我,一辈子都行。但我不会让你离开,去任何地方。”

  他承认,真正爱着一个人时,比自己原先想象得更为心酸。

  北京市最大的私人射击场内。

  一身白衣白裤的男人扔下手中的枪,朝旁边位置那个连续射了三枪十环的黑衣男人喊了一声“喂”,然后他走过去,歪着唇笑道:“枪法不错,认识一下?”

  黑衣男人放下枪,抬起头,碎发下的墨眸完全露出来,眉间的狂气若隐若现。

  “程惜。”他说,神色不变,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一身白衣的男人把这个名字跟传言中的那个男人对上号,几秒之间,心中已过千山万水。他伸出手,紧紧盯着程惜说:“刘之旭。”

  程惜象征性地与他握了握手,尔后低头擦了擦自己的枪口,端起,瞄准,眸中狠厉,修长漂亮的指扣下扳机。

  刘之旭不出意外地看见子弹镶在了靶心上,又瞄了一眼他冷淡的神色。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中大为畅快,是那种嗅到了与自己气味相近之人的畅快。

  刘之旭,京城四少之一,性情怪异,爱好射击、名酒,现任商务部部长兼重庆市市长刘日的独子。

  小张跟着程惜从射击场出来的时候,手心的汗都还没干。

  刚才先生端着枪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是惊险无比啊。他的手本就受过重伤,也不知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和多坚实的枪法底子,才能连射出水准奇高的四发。

  不过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刘之旭已经成功地被先生吸引了。小张边帮他打开车门,边问:“先生,只结识一个真的够了吗?”

  “够了,急不来,他会把我引进他们的圈子。”程惜把双手摊开在腿上,清晰地感知着它们的颤抖。

  其实小张是觉得,先生的色相,先生的气场,先生的才华,只用来吸引一个好像太可惜了。

  虽然那些人也是人中龙凤的,但总归还是自家先生最出挑。小张正在默默总结着,听见他说了一句:“我昨天要的资料。”

  “哦。”他连忙打开放在副驾上的文件袋,抽出他要的那份资料,往后递过去。上面的内容囊括了全球所有抑郁症名案例。不用想也知道,先生是为了乔小姐才看这个的。

  程惜边翻开资料,边交代小张:“风尚集团那边,让陈妆别勉强,并非只有那一条路。”

  小张应下,想起什么,说:“周小姐说六月一号那天是她们周氏集团的年度宴会,诚邀先生出席,顺便公布合作的事情。”

  其实哪里是什么“诚邀”,分明就是一定要先生去参加。那样,先生的投资者身份才能正式为他们集团的高层和外界所知。

  程惜轻“嗯”了一声,垂眼看着资料上的案例,没再说什么。

  以前上大学时,他也简单了解过抑郁症,但只是皮毛表面。

  程惜想深入研究一下,乔忍世界里的那只鬼,到底长什么样子,能力到底有多强,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拉回深渊,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乔忍,我不大会爱人,惯会随心所欲。

  自私到一定程度,就忍不住想打扰你、诱惑你、困住你。

  可是爱你,其实就是爱我自己呢。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乔忍发现,这几天程惜都特别忙,她整天待在家里,他变得早出晚归。

  有时中午会回来用午餐,但餐桌上已经很难能见到他的身影了,尤其是晚上,总是她一个人在吃,不自觉地便没了胃口。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下午。

  乔忍拿着剪刀在修盆栽,阳光斜斜地洒在室内,她的心绪平静而空荡,就像被强风扫了一遍那样,不伤不痛,却也无欢无笑。

  有时早上醒来,她会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难受到起不了床。那些回忆杂乱无序,无声地潜进她的脑海,掀起一阵阵狂风骤雨。

  有时只是想起某个画面,深不见底的潭,她被压着脑袋浸在水中呼吸不了,监狱里潮湿的墙壁……诸如此类碎片式的东西,几乎能让她瞬间丢盔弃甲。

  有时她还会梦见程惜,近在眼前的人,却只有在梦里才能温暖得了她。塞着耳机,眉目如画,他说,乔忍,期末考试加油,不要又在考场上睡着了。

  然后她会醒过来,抱着被子发呆,好一阵反应不过来,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年岁多少。

  今天是个难得平静的日子,乔忍心想,至少没有什么记忆闪回而来。

  几分钟之后,难得平静的心境却被一通电话打乱。梅州市警局的电话。

  “是程惜程先生吗?我们想联系乔忍女士。”

  “我就是乔忍。”

  “那太好了,乔女士,终于联系到您本人了。是这样的,关于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号那天,你弟弟乔颂的案子,我们已经…………”

  乔忍不知道通话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是对方先挂了电话,还是自己的手机滑落到地上使得它结束了。

  她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白无声的,她仿佛看见了他们说的:邻居中那个进了疯人院的中年大叔从里面逃出来,醉酒的男人翻过院子围墙,摇晃着身形,摸到工具箱里的钳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剪断了自行车的刹车线。尔后扔下钳子翻出去,在街上大叫大笑,直到被精神病院的人拖回去。

  而她,那一年那一天的乔忍,起早上学,在院子里看见被扔在一边的钳子和乔颂那辆被碰翻在地的自行车,她扶起自行车,又把钳子放回工具箱。然后踩着自己的自行车去上学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她带着乔颂去小山坡,乔颂刹不住车,落入了深潭,溺毙。唯一的嫌疑人,刚满十四岁的乔忍,在拘留所呆了一周后,被收监了一个月。后来她被无罪释放,乔父在差点淹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于次日凌晨就离开了家门。

  太多记忆一下子冲进脑海,乔忍快要找不到自己了。

  那些画面接踵而至,把她割成了无数碎片。

  她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反锁了房门,蹲在墙角,试图把所有事情都理顺,忘记了的,想起来的,黑暗的,明亮的,伤悲的,无奈的,风和日丽的,刮风下雨的……全部。

  直到天黑,直到晚饭时间到了。

  容姨没法把她叫出来,又不知道先生的卧室钥匙放在哪里,只能给小张打电话,让他知会先生,然后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

  小张把事情转告给程惜,他们应了京城四少之首毕延的邀请,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活动。此时正在车上。

  程惜听了之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锁屏,转着手机,看向车窗外,没说什么。

  小张有点犹豫又有点担心地继续开着车。

  夜色渐渐浓郁,北京市的街头人来车往,霓虹灯闪,他们车子的行驶方向没变。

  但最让小张不解又惊讶的是,拍卖会之后,先生居然没有回家过夜,而是只身一人去酒店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憋着一肚子的疑惑和着急离开了。

  程惜关上酒店房间门,站在那里久久没有什么反应。黑色衬衣,黑色长裤,黑发黑眸,整个人像一幅化不开的泼墨画。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最后在落地窗前席地坐下,屈起一条长腿,一手搁在膝盖上,手腕上的表闪着银色的光辉。

  她与他,在同一座城。

  一个蹲在房间墙角努力把自己拼凑完整,一个坐在酒店地上拼命抑制自己不去过问。

  程惜的准则,第一是乔乔活着,第二是乔乔健康,第三是乔乔快乐。

  到底是何时开始的?

  她若痛苦,他便无眠。

  翌日上午,从梅州市警局过来的两位警察带来了乔颂一案的档案资料。

  由于乔母出家了,不便打扰她清修。所以警方希望乔忍能配合他们做个笔录,让局里早点把这个积压了十年的案子结掉。

  容姨为难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乔忍一直待在里头没出来,饭不吃水不喝。

  容姨甚至害怕她在里面晕过去了,本来这几天就食欲不佳,人也消瘦。眼前这事情,看起来又还挺大的。

  而且先生一直没回来,只让小张交代她好好照顾乔忍。

  一个小时过去了,警方人员说让他们来试试,其中一个警察敲了敲门,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跟乔忍说了一遍。

  乔忍一直没合眼,仍旧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面容憔悴得不像话。但是警察的话让她立刻站起身打开房门。

  容姨瞧着她这个憔悴样子,心里也替她难受。给她端了杯温白开,却见她一直没喝,而是撑着糟糕的身体状况配合两位警察做了笔录。

  容姨在厨房竖着耳朵努力听,只听见他们说什么“精神不正常”、“反社会型人格”、“突然逃出来投案自首”之类的。然后才听到乔忍开口说“山坡”、“水潭”等等。

  她说到最后,整个人完全崩溃,双手放在餐桌上,埋头哭得泣不成声。

  两个警察也是仔细翻过档案才来的,自然知道乔忍因为这桩案子入过监狱,精神方面也因此出过一些问题。一时也没继续问下去,而是等着她平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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